第12章 雨叩簮声迟(2/2)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拉开了抽屉。锦盒是暗红色的,绣着缠枝莲纹样,和她去年在烟雨楼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她打开锦盒,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绒布,放着半支白玉簮——正是她母亲照片上戴的那支,簪头是完整的莲花,簪身刻着缠枝纹,刚好能和她找到的三块碎片拼在一起。

锦盒底下还压着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致阿蘅”三个字,笔迹娟秀,是女子的字迹。苏蘅卿颤抖着打开信纸,纸上的字迹有些洇墨,像是写的时候落了泪:

“阿蘅,见字如面。砚洲这孩子性子执拗,我走后,他定会瞒着你当年的事。十年前沈家遭难,是你父亲出手相助,可我却误会他吞了沈家的产业,一时糊涂,让你受了委屈。这支白玉簮是我和你母亲的定情物,当年我掰断它,一半留给砚洲,一半给你母亲,想着若是有一天能解开误会,再把它拼完整。如今我时日无多,只盼你和砚洲能好好的,别像我们当年一样,被误会隔了心。沈家的产业里藏着你父亲当年留下的证据,在书房的暗格里,你若看到这封信,便找出来,别让坏人钻了空子……”

信写到这里突然断了,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看不清内容。苏蘅卿握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滴在泛黄的纸上,和当年的水渍重叠。原来沈砚洲的母亲和她母亲是旧识,原来十年前的变故里,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原来沈砚洲隐瞒的,是怕她知道当年的误会,会难过。

“你都看到了?”

沈砚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蘅卿猛地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底带着疲惫。李探长已经走了,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似乎装着文件。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蘅卿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母亲和我母亲的事,十年前的误会,还有这簮子的来历,你都瞒着我!”

沈砚洲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抱她,却被她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愧疚:“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怕你知道后会自责。你母亲当年因为我的误会,郁郁寡欢了很久,最后积劳成疾……我怕你知道后,会怪我母亲,也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苏蘅卿抹了抹眼泪,“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气你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三个月前你频繁出去,是不是在找我父亲当年留下的证据?李探长来,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沈砚洲点头,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李探长查到,当年陷害沈家、挑拨我母亲和你母亲关系的,是我父亲的堂弟沈明远。他吞了沈家的产业,还伪造证据,让你父亲背上了‘吞产’的骂名。我这三个月一直在找他的罪证,刚才李探长带来了他走私军火的文件,只要再找到你父亲留下的证据,就能把他绳之以法。”

苏蘅卿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还有沈明远和外国商人的合影。她抬头看向沈砚洲,心里的委屈渐渐散去,只剩下心疼——他一个人扛着十年的旧事,还要查案,一定受了很多苦。

“那我父亲留下的证据,在书房的暗格里?”她想起信里的内容。

沈砚洲点头,走到书架前,伸手按住第三层的《史记》,轻轻一推,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个铁盒,上面挂着铜锁,锁上刻着缠枝莲纹——和玉簮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锁的钥匙,”沈砚洲看着她,“应该在那半支簮上。你母亲当年把半支簮带走,肯定藏了钥匙。”

苏蘅卿想起母亲的遗物——一个红木首饰盒,里面放着些旧首饰,其中就有半支白玉簮。她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旧物,现在才知道,那里面藏着解开真相的钥匙。

“我明天就回去拿,”苏蘅卿握住他的手,“沈砚洲,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扛,别再一个人瞒着我了。”

沈砚洲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雾终于散去,露出温和的笑意:“好,以后都不瞒你。”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敲在窗棂上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苏蘅卿靠在他怀里,看着暗格里的铁盒,心里忽然觉得踏实——虽然十年的误会还没完全解开,沈明远还没被绳之以法,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解不开的结。

只是她没注意到,沈砚洲看着铁盒的眼神里,除了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想起李探长刚才说的话——沈明远已经知道他们在查他,最近会有大动作,可能会对苏蘅卿不利。

这件事,他还没告诉苏蘅卿。他不想让她担心,只想等拿到证据,把沈明远抓住后,再慢慢和她说。

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书桌上的玉簮碎片上,泛着淡淡的光。沈砚洲轻轻抚摸着苏蘅卿的头发,在心里默默说:蘅卿,再等等,很快就能给你和母亲一个交代了。

只是他不知道,沈明远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此刻,沈府外的巷口,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阴影里,车窗降下,沈明远看着沈府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苏蘅卿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旁边写着一行字:“苏蘅卿明日回苏宅取遗物,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