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苔痕深锁旧时账(2/2)
保镖翻倒酒坛的声音刺耳,沈砚洲能感觉到苏蘅卿的肩膀在发抖,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在被他握住的瞬间,渐渐安定下来。
“坤爷,您看这锁!”一个保镖喊道。
赵坤走到石壁前,看见被撬开的铜锁,脸色骤变:“人刚走不久!追!”
脚步声远去后,沈砚洲才重新点亮手电筒。苏蘅卿的手心全是汗,却仍紧紧攥着那半张照片:“他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苏宅的远房亲戚。”沈砚洲想起方才进门时,那亲戚眼神闪烁,“定是被赵坤买通了。”
他们爬出地窖时,雨势更大了。苏蘅卿崴伤的脚踝疼得厉害,沈砚洲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走。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西装上,能闻到雪松墨混着雨水的味道,竟让人心安。
“赵坤既然敢来搜,说明他急了。”苏蘅卿的声音埋在他的衣襟里,“账册里的证据,足够让他掉脑袋。”
沈砚洲低头看她,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下巴处凝成水珠:“还有通日的罪证,这在沪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车刚开出苏宅的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枪声。沈砚洲猛踩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后视镜里,赵坤的车正追上来,车灯在雨幕里划出两道刺眼的光。
“坐稳了!”沈砚洲打转方向盘,轿车拐进条狭窄的弄堂。这里是法租界和华界的交界,巷子纵横交错,像个巨大的迷宫。
赵坤的车很快被甩开,但沈砚洲没有回沈公馆,而是将车开到了霞飞路的一处公寓——这是沈家的秘密据点,连管家都不知道。
公寓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墙上挂着幅《沪上烟雨图》,是沈母的手笔。沈砚洲将苏蘅卿放在床上,转身想去拿医药箱,却被她拽住了衣角。
“沈母的信里说,沈家欠苏家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雨珠还挂在睫毛上,“可祖父也说过,苏家欠沈家的。我们到底,谁欠谁的?”
沈砚洲蹲在她面前,轻轻为她检查脚踝的伤势:“都不欠了。从我们找到账册的那一刻起,沈苏两家的账,就该算清了。”
他的指尖触到她脚踝的淤青,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苏蘅卿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实业会的宴会上,她不小心摔碎了酒杯,是沈砚洲替她挡了祖父的责骂,还偷偷塞给她一块奶糖,糖纸是粉色的,和她今天旗袍的颜色一样。
“那时候你总穿白色西装。”她轻声说。
沈砚洲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时候你总梳两条辫子,像个小丫头。”
雨还在下,敲打着公寓的玻璃窗,像在为这迟来的坦诚伴奏。沈砚洲打开账册,借着台灯的光,仔细查看夹层里的证据。苏蘅卿靠在他身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突然明白祖父临终前的叹息——那不是悔恨,是牵挂。
“佐藤一郎下周要和赵坤在码头交易,一批军火。”沈砚洲指着账册上的记录,“这是扳倒他们的最好机会。”
苏蘅卿的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那里露出半截信纸,是沈母的笔迹,上面写着:“砚洲,若遇苏家长女,善待之。沈家与苏家,原是命中注定要共渡难关的。”
她没有告诉沈砚洲这封信的存在,只是将照片重新夹回账册:“码头的事,我熟。祖父以前常带我去,那里有苏家的旧仓库,可以藏身。”
沈砚洲合上账册,看着窗外的雨幕。霞飞路的霓虹在雨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像极了沪上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他知道,下周的码头交易,不仅是为了给两家祖辈正名,更是为了守住沪上最后的体面。
而他与苏蘅卿之间,这场因碎簪而起的纠葛,早已在烟雨朦胧中,生出了别样的牵绊。
台灯的光晕里,沈砚洲的指尖与苏蘅卿的指尖不经意地相触,像两滴雨水汇入同一片水洼,再也分不清彼此。雨声淅沥,仿佛在诉说着,沪上的烟雨,才刚刚开始浓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