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旧物怎堪忆从头(2/2)
车子驶出法租界时,苏蘅卿才发现沈砚洲的衬衫被血浸透了。刚才她没注意,山本转身时,手里的短刀划破了他的腰侧。
“你流血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砚洲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伤。”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她,“这是你房里樟木箱底层的东西,我替你取出来了。”
油纸包里是本厚厚的账簿,还有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沈砚洲和苏鸿文站在苏记钱庄门口,笑得坦荡;账簿的最后一页,父亲用红笔写着“军火已转交抗日志士,清单已毁”,落款日期是他跳楼的前一天。
苏蘅卿的手开始发抖,原来……他没有拿清单。
“当年我去法国,是苏伯父让我打入日本人内部。”沈砚洲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说苏家总要有人活下去,看着日本人被赶出去。他跳楼前给我打电话,让我无论如何保住你,哪怕……让你恨我一辈子。”
车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是谁在低声哭泣。苏蘅卿看着账簿上父亲的字迹,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爱把她架在肩上,去豫园买糖人。而沈砚洲就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她掉的花头绳,笑得腼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告诉你,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吗?”沈砚洲转过头,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百乐门的老板娘是我安排的人,她会护着你。等这事了了……”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苏蘅卿突然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带着雨水的凉意,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沈砚洲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忘了动作。
苏蘅卿缩回座位,脸颊通红,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房里的樟木箱,最底下有件灰色的中山装,是你当年落在我家的。明天……你能来取吗?”
沈砚洲的眼底突然亮起光,像被点燃的星火。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能。”
车子在巷口停下,苏蘅卿推开车门时,沈砚洲突然叫住她:“蘅卿。”他从怀里掏出那片干枯的白梅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她手心,“当年在法国,我总想着,等回来就向你求婚。这花瓣,是你走那天落在我西装上的。”
手心的花瓣带着他的体温,苏蘅卿攥紧拳头,快步走进巷子里,没敢回头。她知道,沈砚洲一定还在看着她的背影,就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一样。
回到住处,阿香说有位先生送了东西来。打开一看,是条和她头上一模一样的素银簪子,簪头刻着个小小的“洲”字。旁边放着张纸条,是沈砚洲的字迹:“明日若晴,共赴豫园可好?”
苏蘅卿将新簪子插进发髻,与旧簪子并排在一起,流苏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桌上的账簿,也照亮了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光。
有些旧物,看似承载着伤痛,拆开了,里面全是没说出口的温柔。
有些故人,看似隔了万水千山,走近了,才发现从未离开过心间。
她抬手摸了摸簪子,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明天,该是个好天气吧。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