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衫犹带玉兰香(1/2)

沈砚洲的指尖拂过樟木箱盖时,指腹沾了层细密的灰。梅雨季的潮气钻进洋楼的木缝,连带着这口从苏州老宅运来的箱子,都泛着股陈旧的樟木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脂粉气。

“沈先生当真要翻这些旧物?”管家福伯站在门边,手里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苏老爷当年嘱咐过,这箱东西要等蘅卿小姐出嫁时再开。”

沈砚洲没回头,正用竹制的镊子掀起箱底的防潮纸。纸页脆得像风干的蝉翼,一触就裂成碎片,露出下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绸衣裳。最上面那件是件月白色的旗袍,滚着银线的兰草边,领口别着枚玉兰花形状的盘扣,水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暖光。

“去请苏小姐过来。”他的声音压在喉咙里,怕惊散了这满箱的旧时光。昨夜整理祖父的遗物,在一本账册里发现张字条,是苏老爷十年前写下的:“玉棠旗袍,藏于樟木,阿蘅成年可阅。”玉棠是苏夫人的闺名。

雨又开始下了,敲在二楼书房的老虎窗上,淅淅沥沥的,像谁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往事。沈砚洲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旗袍拎起来,袖口处绣着朵含苞的玉兰,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的丝。他忽然想起苏蘅卿旗袍领口的兰草绣,针法竟与这朵玉兰如出一辙——想来是苏夫人亲手教的。

楼梯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苏蘅卿的白鞋尖先探进书房,接着是月白色的旗袍下摆,与箱里那件旧衫像是两朵并蒂的花。“沈先生找我?”她的目光落在那件旗袍上,突然定住,指尖下意识地绞紧了披肩。

“福伯说,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沈砚洲将旗袍平铺在八仙桌上,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正好照在玉兰绣上,银线泛着细碎的光,“你祖父的字条说,等你成年……”

“我母亲去世时,我才十三。”苏蘅卿的声音发颤,伸手抚摸着旗袍的领口,指腹划过那枚玉兰花扣,“她总说,这是她嫁给爹爹时穿的旗袍,每年梅雨季都要拿出来晒,说玉兰香能驱霉气。”

沈砚洲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旗袍左胸的位置停住了。那里的绸缎比别处薄些,隐约能摸到里面藏着硬物。他示意苏蘅卿让开,用镊子轻轻挑开绣线——夹层里竟藏着个巴掌大的锦袋,袋口系着根红绳,绳结是当年流行的同心结。

“这是……”苏蘅卿的呼吸急促起来,锦袋上绣着的“苏”字已经褪色,却是她母亲的笔迹。

沈砚洲解开绳结时,指腹被红绳勒出浅痕。袋里滚出枚银质的印章,刻着“玉棠”二字,还有半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是用胭脂写的几行字:“七月初七,赵府密谈,账册藏于……”后面的字迹被水洇了,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墨团。

“赵府?”沈砚洲的瞳孔骤缩。十年前七月初七,正是苏家大火的前三天。赵府,多半就是那位赵知府的府邸。

苏蘅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后面是不是‘寒山寺’?”她的眼眶通红,“我母亲总在七月初七去寒山寺烧香,说要为我求支平安签……”

沈砚洲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赵知府当年在苏州的府邸,离寒山寺不过半里路。账册藏在寒山寺?难怪苏夫人抱着漆盒不肯撒手,那里面或许根本不是账本,而是能找到账本的线索。

“这件旗袍,”沈砚洲的目光落在袖口,那里有块淡褐色的污渍,不像胭脂也不是茶水,“你母亲最后一次穿它,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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