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烟雨深处暗流涌(2/2)
“这耳坠倒是别致。”沈砚洲的目光落在她耳垂上,“记得当年苏伯母戴着它参加慈善舞会时,上面的珍珠还是圆润饱满的,怎么如今缺了个小口?”
柳氏下意识捂住耳朵,指尖微微发颤:“不过是件旧物……”
“旧物往往藏着故事。”沈砚洲忽然将那半支玉簪放在柜台上,“比如这簪子,不仅是定情信物,还是沈老大转移赃款的钥匙。”他转向周先生,“保险柜739的钥匙,该在另半支簪子里吧?”
周先生猛地抬头:“您是说……苏小姐带走的那半支?”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斜斜照进玲珑阁的玻璃橱窗。沈砚洲望着窗外突然驶过的一辆黄包车,车帘被风掀起的瞬间,他看见车夫脖颈处露出的刺青——那是沈老大手下“过江龙”的标记,此刻正往码头方向去。
“老张,备车去码头!”沈砚洲抓起风衣就往外走,经过柳氏身边时,忽然停住脚步,“沈夫人最好祈祷苏小姐平安无事,否则……当年你在苏家大火里顺手牵羊的那些字画,我不介意让巡捕房好好‘欣赏’一下。”
柳氏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瘫坐在地上。
汽车驶过雨后的街面,溅起的水花打在法国梧桐的叶子上,簌簌落下。老张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带着焦虑:“先生,沈老大的人去码头,难道是发现苏小姐的船了?”
沈砚洲没说话,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半支玉簪。莲心的钻孔、密写的字条、保险柜的号码……这一切像串散落的珠子,被“莲”字这条线悄悄串了起来。苏蘅卿的小字名叫“莲心”,沈老大要找的钥匙,定然在她带走的那半支簪子里。
车到码头时,恰逢一艘开往香港的邮轮鸣笛启航。沈砚洲跳下车,目光在拥挤的人群里搜寻着阿水生的身影,却看见几个穿黑色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个穿蓝布衫的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腰间露出的银锁,是他给苏蘅卿的贴身信物,让阿水生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住手!”沈砚洲拔枪朝天鸣响,枪声在码头的喧嚣里格外刺耳。
汉子们见状不妙,撒腿就往货轮后面跑。沈砚洲扶起被打得嘴角淌血的少年,认出他是阿水生的徒弟小豆子:“你师父呢?苏小姐呢?”
小豆子抹着鼻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师父……师父为了护苏小姐上船,被他们捅了一刀……苏小姐让我带着这个来找您……”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支玉簪,断口处的金箔上,刻着个极小的“7”字。
沈砚洲的心猛地沉下去。邮轮已经驶出码头,渐渐变成雾中的一个黑点。他攥着那半支玉簪,金箔上的“7”字硌得手心生疼——739号保险柜,钥匙上的数字,原来藏在这对玉簪的断口金箔里。
身后传来警笛声,巡捕们举着枪围过来。沈砚洲转身看向货轮消失的方向,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咸涩的味道。他忽然想起苏蘅卿走前说的话:“等你来找我时,再亲手为我戴上。”
远处的江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无数碎玉在流动。沈砚洲将两半支玉簪合在一起,断口处的金箔严丝合缝,拼成一朵完整的缠枝莲。他知道,这场横跨沪上的恩怨,绝不会随着邮轮的启航结束。那些藏在烟雨深处的暗流,终将在某个黎明,掀起滔天巨浪。
老张扶着小豆子走过来,低声道:“先生,阿水生被送去仁济医院了,医生说还有救。”
沈砚洲颔首,将合二为一的玉簪小心翼翼放进怀表链的夹层里。怀表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滴答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在倒数着什么。他抬头望向香港的方向,目光穿过层层雨雾,坚定如铁。
沪上的雨或许还会下,但总有放晴的那天。而他与她的约定,就像这烬余的玉簪,纵历经劫难,终会在时光里重焕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