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好好活着（1/2）

极寒第五十六天，a市远郊，曾经的高速公路枢纽地带。

二十三米深的积雪，已经将绝大多数低矮建筑彻底掩埋，只剩下高楼大厦的上半截如同墓碑般戳出雪面，在铅灰色天幕下勾勒出绝望的剪影。狂风依旧，卷起雪粉，能见度极低，气温稳定在零下七十一度。世界是一片死寂而厚重的白。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拥有宽大履带和加厚保温舱的重型雪地车，如同钢铁甲虫，在几乎无法辨识的“路面”上艰难跋涉，履带碾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沟壑，很快又被风雪填平。车身上有模糊的、被冰雪半掩的徽记，隐约能看出是代表某个官方救援力量的符号。

车内，冰刃坐在副驾驶位，面罩下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扫描仪般透过观察窗审视着外面混沌的世界。他身后是十四名全副武装的队员，都是“暗影”小队扩编后的精锐，也是“归墟”对外搜救与侦察任务的骨干。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尝试前往一个一周前发出过微弱求救信号（通过残存的民用短波频段）的疑似小型幸存者聚集点，评估情况并尽可能提供有限援助，同时搜集沿途可用物资和情报。

“队长，根据最后信号源定位，目标点应该在前方那座半埋的物流中心大楼里。但积雪太厚，车辆无法直接靠近。”驾驶员报告，声音在引擎低吼和风雪呼啸中显得有些模糊。

“在安全距离停车。‘隼’，寻找制高点建立观测。‘磐石’，带一组人准备开路和警戒。‘白芷’，医疗组待命。其他人，保持车内戒备。”冰刃迅速下令。

雪地车在距离物流中心约三百米外、一处相对背风的积雪洼地停下。这个距离，对于普通人是死亡禁区，但对于装备精良、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暗影”队员来说，尚在可控范围。他们迅速下车，动作迅捷而专业，在深可及腰（有些地方甚至及胸）的积雪中开辟通道。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物流中心大楼一个疑似入口的破洞时，异变突生！

原本死寂的雪面下，突然冒出数十个身影！他们穿着臃肿破烂、五花八门的御寒衣物，脸上裹着脏污的布条，只露出布满血丝和贪婪的眼睛。他们手中拿着各式武器——消防斧、钢筋磨尖的长矛、甚至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猎枪和土制手枪。这些人显然早已埋伏在此，利用雪层和废墟作为掩护。

“不许动！把车和物资留下！”为首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缺了只耳朵的汉子（姑且称为“土匪头子”）用嘶哑的嗓音吼道，枪口对准了走在最前面的冰刃和磐石。他身后的人群也跟着鼓噪起来，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慢慢围拢。

冰刃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队员停止前进，保持戒备队形。他扫视着这群突然出现的幸存者，或者说……暴徒。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疯狂，显然在极端环境中挣扎已久，人性中的恶被无限放大。

“我们是国家搜救队，奉命前来评估和提供必要援助。”冰刃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请放下武器，接受检查。如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少量应急物资和医疗帮助。”

“国家？搜救队？”土匪头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发出癫狂的笑声，“哈哈哈！狗屁国家！狗屁搜救！这都他妈快两个月了！你们才来？就你们这几个人，一辆破车？援助？把你们的车、武器、还有车上所有吃的用的，全都给老子留下！不然……”

他猛地拉开猎枪的保险，枪口几乎戳到冰刃的防护面罩上：“老子就杀了你们，自己拿！”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冰刃身后的队员们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异能也在悄然运转。磐石的皮肤泛起金属光泽，夜枭的精神感知锁定了几个最具威胁的目标，百灵调整着声带准备发出干扰音波……但他们没有得到攻击指令。冰刃的命令很明确：非必要，不主动攻击幸存者，尤其是可能被裹挟的普通人。

一名年轻队员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解：“国家早就反复提示预警，让民众自行储备物资！你们自己不听，现在才过去不到两个月，就要靠抢劫维生？还要抢来救你们的人？！”

“提示？储备？”旁边一个瘦得像竹竿、眼睛凸出的男人尖声叫道，“提示管个屁用！老子没钱！没地方！上哪储备去？！这鬼天气一来，什么都冻上了，买？去哪买？！抢？一开始还能抢到点，现在连他妈老鼠都冻死了！不抢你们的，难道让老子活活饿死冻死在这？！”

他的话引起了一片附和和更凶狠的叫嚣。

土匪头子狞笑着，目光死死盯着雪地车：“听见没？老子活着才最重要！这冰天雪地的，人都没有活路了！少他妈跟老子讲道理！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冰刃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心中微沉。他知道，跟这群已经彻底被生存本能支配、陷入疯狂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冲突似乎无法避免。但他们不能轻易使用异能大规模杀伤，一来容易暴露“归墟”的秘密（异能者特征），二来……这些人中，或许真有只是被裹挟的、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就在双方僵持，土匪们开始不耐烦，缓缓逼近，枪口和矛尖几乎要碰到队员们时——

“砰！砰砰！”

几声突兀的枪响从不远处的废墟高处传来！子弹精准地打在土匪头子脚前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也打断了土匪们的动作。

“什么人？！”土匪头子惊怒交加，猛地抬头。

只见旁边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楼顶，积雪覆盖的断墙后，站着几道身影。为首一人，穿着深灰色、与冰雪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高级定制防寒作战服（显然是末世前的高端货），身形挺拔，手中端着一把改装过的、带有瞄准镜的突击步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他脸上戴着防寒面罩，看不清面容，但露出的那双眼睛，锐利、冷静，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沧桑。

在他身后，是几个同样装备精良、眼神凶狠的护卫。

“抢官方的救援队？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楼顶的男人开口了，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却异常沉稳有力。

土匪头子脸色变幻，显然认出了对方不好惹，但贪婪和疯狂让他不愿退让：“你又是哪根葱？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

他话音未落，楼顶男人身后一个护卫抬手就是一枪！“砰！”子弹擦着土匪头子的头皮飞过，打掉了他半只破烂的棉帽耳朵，吓得他一个趔趄。

“滚。”楼顶男人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土匪们骚动起来，看看冰刃他们，又看看楼顶那伙明显更不好惹的人，气势顿时弱了。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欺软怕硬。

“妈的……走！”土匪头子权衡利弊，恶狠狠地瞪了冰刃和楼顶男人一眼，不甘心地挥挥手，带着手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厚厚的雪层和废墟阴影中。

危机暂时解除。冰刃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戒，自己则抬头，看向楼顶那个男人。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楼顶男人收起枪，做了几个手势，带着护卫们从楼后一处相对完好的楼梯敏捷地滑下，很快来到了冰刃他们面前。

距离拉近，冰刃看得更清楚。虽然对方戴着面罩，但那身形、眼神、以及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不会错。

“江宸渊。”冰刃主动开口，声音平静，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江宸渊抬手缓缓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比末世前消瘦许多、轮廓越发分明、下颌线绷紧、眼下有着深重阴影的脸。他的眼神在与冰刃对视的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锐芒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