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世界舞台(2/2)
“王叔叔,我是来道歉的。”周明见到王小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王小明温和地说。
“为我父亲做的事道歉。”周明诚恳地说,“也为我以前的不懂事道歉。小时候,我觉得父亲是英雄,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事业。后来才知道,他的手段...不光彩。”
王小明拍拍年轻人的肩:“都过去了。你父亲也付出了代价。重要的是你现在怎么做。”
“我想跟小镇合作。”周明说,“不是收购,不是控股,是真正的合作。我们集团有资金,有渠道,但缺少内容。小镇有内容,有匠人,但资金和渠道还有限。咱们合作,能把中国手艺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这个提议让合作社理事会很纠结。
“周新潮的儿子?靠谱吗?”
“会不会是卧底?想从内部搞垮咱们?”
“合作可以,但要格外小心。”
王小明却有不同的看法:“周明和他父亲不一样。我观察他很久了,他是真心想做文化事业。而且,咱们也需要外部的资金和渠道。关起门来自己做,做不大。”
经过激烈讨论,合作社最终同意了合作,但有严格的条件:合作公司由合作社控股51%,周明集团占49%;重大决策必须经合作社理事会批准;所有项目必须符合合作社的理念和标准。
“这等于我们把控方向,他们出钱出力。”小张说,“这个合作模式可以。”
合作公司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造“中国手艺”全球品牌。
周明利用集团的国际渠道,把小镇的产品和匠人推向世界:在巴黎老佛爷百货开设专柜,在纽约第五大道举办展览,在伦敦设计周发布新品,在东京银座建立体验店...
“要让世界看到,中国不仅有制造,更有创造;不仅有速度,更有匠心。”周明在国际发布会上说。
效果立竿见影。小镇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大受欢迎。一条刺绣围巾卖到500欧元,一套茶具卖到3000美元,一件漆器卖到欧元...不是因为它奢侈,而是因为它承载的文化和故事。
“这是我买过最有意义的奢侈品。”一位法国顾客在专柜留言,“它不只是一条围巾,是一段中国故事,一种东方智慧。”
更让人惊喜的是,国际市场的成功反过来带动了国内市场。很多中国人看到外国人都追捧中国手艺,开始重新认识和重视自己的传统文化。
“以前觉得老手艺土,现在觉得酷。”一个年轻人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看到法国人花500欧买咱们的刺绣,日本人排队买咱们的陶瓷,突然很自豪。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这四个字让王小明感慨万千。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这个词。”他对陈芳说,“文化自信不是喊口号,是实实在在的认可——国际认可,市场认可,更重要的是,年轻人自己的认可。”
陈芳点头,眼眶湿润:“想想当年,我们下岗时,觉得自己是被淘汰的废物。现在,我们的手艺成了宝贝,我们的故事被人传颂。这辈子,值了。”
但王小明没有满足。他看到了更大的愿景。
在合作社的年会上,他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手艺中国”工程。
“现在咱们一个小镇做好了,但中国有成千上万个手艺之乡,有无数濒临失传的老手艺。”王小明说,“我想用咱们的模式,去帮助更多地方。不是简单复制,是因地制宜,让每个地方的手艺都能活起来,传下去。”
这个计划得到了全体社员的支持。合作社成立了“手艺中国”工作小组,由王小明牵头,小张、小陈、小刘配合,周明集团提供资金支持。
第一站,云南大山深处的彝族刺绣村。
工作小组到了村里,看到的情况让人揪心:全村三百多名绣娘,平均年龄五十五岁,年轻人全都外出打工。刺绣技艺代代相传,但产品样式陈旧,卖不出去,一斤绣片才卖五十元。
“我们想过改,但不知道怎么改。”村长叹气,“也来过商人,但他们压价太狠,绣娘们辛苦一个月,还不够买盐巴。”
工作小组在村里住了三个月,做了几件事:
第一,建立合作社。把分散的绣娘组织起来,成立刺绣合作社,民主管理;
第二,设计升级。请设计师结合彝族传统纹样和现代审美,开发新产品——刺绣服装、包包、家居饰品;
第三,讲好故事。拍摄纪录片,记录每个绣娘的故事,每个纹样的含义;
第四,搭建渠道。通过手艺小镇的线上线下平台,把产品卖出去。
三个月后,第一批新产品上市。一件刺绣上衣卖到888元,一个刺绣包包卖到588元,一套家居饰品卖到1288元...价格是原来的几十倍,但很快售罄。
“这么贵,真有人买?”绣娘们不敢相信。
“有人买。”工作小组负责人说,“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刺绣,是彝族文化,是你们的故事,是手工的温度。”
收入分配也很公平:合作社提取20%作为发展基金,剩下的80%按绣娘的工作量和质量分配。最优秀的绣娘,一个月能拿到上万元。
消息传开,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开始回流。第一个回来的是村长的女儿小芳,在广州打工五年,听说家乡的变化,毅然辞职回乡。
“妈,我回来跟你学刺绣。”小芳对母亲说,“在外打工,永远是给别人干。在家做刺绣,是为自己做,为家乡做。”
像这样的故事,在全国各地上演。工作小组先后去了贵州的苗银村、湖南的土家织锦村、新疆的艾德莱斯绸村、西藏的唐卡村...每到一处,都点燃了手艺复兴的火种。
三年时间,“手艺中国”工程覆盖了全国二十八个省市,帮助了一百多个手艺乡村,带动了上万名手艺人就业,创造产值超过十亿元。
更重要的是,这个工程让很多濒临失传的老手艺重获新生。
在陕西,八十岁的皮影戏老艺人收了二十个徒弟,最小的八岁;
在福建,百年历史的漆器工坊重新开张,产品卖到欧美;
在浙江,几乎消失的蓝印花布,成了时尚界的新宠;
在安徽,古老的宣纸制作技艺,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学习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央视在做“手艺中国”专题报道时说,“从一个小镇到一个国家,从一个想法到一个运动。手艺复兴,正在中国大地上悄然发生。”
报道播出后,引起了巨大反响。很多人写信给合作社,有的想学手艺,有的想投资,有的想合作...
“最让我感动的是年轻人的信。”小陈拿着一沓信对王小明说,“很多大学生说,看了报道,决定毕业后回家乡,把老手艺传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王小明翻阅着信件,眼眶湿润。他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创立草根联盟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帮助几个下岗工人。谁能想到,今天能帮助这么多人,影响这么大范围。
“但这还不够。”他说,“手艺复兴不是一阵风,要成为持续的风气。我们需要制度保障,需要社会认同,需要代代传承。”
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构想:建立“中国手艺传承基金”。
“光靠咱们的力量有限。”王小明在理事会上说,“我想成立一个永久性的基金,专门支持手艺传承。资金来自社会捐赠、企业赞助、政府支持。基金独立运作,专款专用,永续传承。”
这个想法得到了广泛支持。合作社、周明集团、文化传承基金会三方共同发起,政府也给予政策支持。
基金成立仪式上,王小明宣布了第一笔资助:每年资助一百名贫困地区的手艺学徒,每人三万元;资助五十个濒危手艺项目,每个项目五万元;设立“匠心奖”,每年评选十位杰出手艺人,每人奖励十万元。
“我们要让手艺人没有后顾之忧地传承。”王小明说,“让学手艺的年轻人有前途,让教手艺的老师傅有尊严,让老手艺有未来。”
基金的成立,标志着手艺复兴运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从民间自发到社会共建,从商业驱动到文化自觉。
十年后,王小明六十岁了。他正式退休,把所有的职务都交给了年轻人。
退休仪式很简单,就在手艺小镇的广场上。没有领导讲话,没有鲜花掌声,只有全体社员自发聚集。
“王老师,说几句吧。”小张把话筒递给他。
王小明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陈芳已经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老孙背有点驼,但眼神依然锐利;小张、小陈、小刘都成了中年骨干;还有很多不认识的新面孔,年轻的匠人们...
“我没什么可说的。”王小明声音平静,“该说的,这些年都说过了;该做的,大家也都做了。我今天退休,不是结束,是开始——手艺小镇的未来,在你们手里;中国手艺的未来,在年轻人手里。”
他顿了顿,看着远方:“二十多年前,我和几个走投无路的人,在一个破屋子里说,要抱团取暖。那时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有口饭吃,有尊严地活着。”
“今天,我们不仅自己有了尊严,还帮助了成千上万的人找到了尊严。我们不仅让老手艺活下来,还让它们焕发了新生。我们不仅在中国做成了,还把模式推向了世界。”
“有人说这是奇迹。我说不是。这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用双手、用汗水、用坚持,一点一点创造出来的。没有奇迹,只有坚持;没有大师,只有匠人。”
“我退休了,但手艺的故事还在继续。希望你们继续写下去,写得更好,更精彩。”
掌声如雷,持续了很久。
退休后的王小明没有闲着。他回到了最初的小屋——草根联盟的诞生地,现在改成了“手艺记忆馆”。他在这里整理资料,写回忆录,接待来访者。
很多年轻人慕名而来,想听他的故事,想学他的经验。
“王爷爷,您觉得手艺传承最重要的是什么?”一个大学生问。
“是人。”王小明说,“不是技艺,不是模式,是人。对手艺有感情的人,对传承有担当的人,对文化有敬畏的人。有了这样的人,技艺不会失传,模式可以创造,文化才能延续。”
“那您最自豪的是什么?”
王小明想了想:“不是联合国授牌,不是国际荣誉,不是赚了多少钱。我最自豪的是,看到那些曾经迷茫的人,在这里找到了方向;看到那些曾经卑微的人,在这里赢得了尊严;看到那些曾经濒临消失的手艺,在这里重获新生。”
他指着窗外的小镇:“你看,那些工坊里的灯光,那些教室里的笑声,那些游客脸上的惊喜...这就是我最自豪的。”
又过了五年,王小明六十五岁。他的回忆录《手艺人生》出版,成了畅销书。书里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个个普通手艺人的故事。
“这本书不是写我,是写他们。”王小明在签售会上说,“写那些默默坚守的匠人,写那些勇敢转型的手艺人,写那些敢于创新的年轻人。他们才是主角。”
书的影响超出了预期。很多学校把书列为课外读物,很多企业组织员工学习,很多地方政府来取经...
“您开创了一个时代。”媒体这样评价。
王小明却摇头:“我没有开创什么,我只是点燃了一盏灯。真正让灯亮下去的,是千千万万的人。”
如今的手艺小镇,已经是一个占地二十平方公里的手艺生态城。有传统工坊区、创新设计区、教育体验区、国际交流区、手艺社区、研发中心...年接待游客超千万,年产值超百亿,带动就业超十万人。
更重要的是,它的模式被复制到全国各地,甚至输出到海外。在日本、意大利、法国、肯尼亚...都有了类似的“手艺小镇”。
“中国方案”正在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典范。
一个秋天的傍晚,王小明在记忆馆前晒太阳。一个外国游客走过来,用生硬的中文问:“这里...是开始的地方?”
王小明点头:“对,开始的地方。”
“很...很小。”外国人说。
“星星之火,”王小明微笑,“可以燎原。”
外国人不明白这个成语,王小明用英语解释:“a single spark can start a prairie fire.”
外国人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火种!您就是火种!”
王小明摇头:“不,我只是传递火种的人。真正的火种,在每个手艺人心里。”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满小镇。工坊里的灯光陆续亮起,教室里的琴声隐约传来,广场上的孩子们在玩耍...
这是一个活着的、呼吸的、成长的小镇。它不完美,但真实;不奢华,但温暖;不喧闹,但有力。
王小明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破屋子里,几个走投无路的人的声音:
“咱们抱团取暖吧。”
“怎么抱?”
“你有手艺,我有力气,他有脑子...咱们凑一起,总能活下去。”
“对,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远的是时光,近的是初心。
手艺的故事,还在继续。
匠心的传承,永不熄灭。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