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傅恒的心事（2/2）

她知道富察家门楣之高，知道皇权之下身不由己，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出身，还有她必须要去完成的复仇，以及那无法言说的、关于未来的残酷预知。尔晴……那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亲眼见过，或者说，在她的记忆里，最终站在他身边、成为他名正言顺妻子的，是别人。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攫住了她。理智在疯狂叫嚣：推开他，现在就推开他！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要再让他陷入两难，也不要再让自己承受一次失去的剜心之痛。

她几乎要遵从这理智的嘶吼，将递出香囊的手收回，用最冰冷的话语切断这刚刚萌生的暖昧。

可是……

当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微颤，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接过那只香囊，当他指尖的温度透过锦缎传递到她冰凉的皮肤上时，那股想要靠近他的本能，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贪恋这份温暖。在这冰冷刺骨的深宫里，在复仇之路布满荆棘的黑暗中，傅恒的存在，是唯一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心动会眷恋的少女的证明。推开他，如同亲手剜掉心上唯一一块尚存温热的血肉。

傅恒紧紧攥着香囊，仿佛抓住了全世界。他上前一步，那坚定的誓言如同暖流，将她包裹：“魏璎珞，你听好了。我富察·傅恒的心上人，从来只有你一个……我知道你心思重，肩上扛着许多事……但无论你要做什么，要走哪条路，我都会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此生此世，绝无更改。”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她心上。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前世的他，确实用尽全力守护过，直到……直到命运将他们彻底撕裂。

魏璎珞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情绪翻江倒海。有动容，有酸楚，有挣扎，还有深不见底的悲哀。她望着他，这个在她注定坎坷的命运轨迹中，唯一明亮而温暖的存在。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却化作了喉间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她极慢、极慢地，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掩盖住眸底所有的惊涛骇浪。她没有回应他的誓言，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自己在这一刻，沉溺于这偷来的、或许转瞬即逝的温情里。

唇角那抹极浅、极真实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贪恋。

就一会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允许自己软弱这么一会儿。靠近他，汲取一点力量，然后……再去面对那注定分离的、冰冷的未来。

阳光依旧很好，落在他们身上，树下光影斑驳。他握着香囊，仿佛握住了希望；她垂首不语，心中却已历经一场天人交战。靠近是本能，推开是理智，而这万般难受的撕扯，便是她重生后，注定要背负的甜蜜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