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混乱（1/2）

玄玑长老的询问，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在厉千尘化身的心头。

周遭战斗刚歇的喧嚣、幸存者们的欢呼、城卫军的调度声……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模糊。三位金丹修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光柱，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尤其是玄玑长老，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剑意内敛，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厉千尘化身心念电转。他这具化身的本质，是坤元核心灵韵、混沌中性能量、自身分魂与无色微光凝聚而成，与地脉监守令权限深度融合，却又迥异于任何已知的修行路数。直接坦诚相告，牵扯出坤元核心、古城遗址、乃至地底那恐怖的“异物”，恐怕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数。青玄宗固然是正道翘楚，但人心难测，况且此地还有大夏王朝的镇守将军在场。

但完全隐瞒也不可能。玄玑长老显然对地脉监守令的气息极为敏感，且直接问及守拙等人，说明宗门已掌握部分情报。此刻谎言，不仅拙劣，更可能瞬间失去这至关重要的援军信任。

电光石火间，他已有了决断。

化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后辈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笼罩周身的淡金色光晕缓缓收敛，露出清晰的面容——依旧是厉千尘的模样，只是气质更加沉凝，眉心的暗金竖痕与一双异瞳显得格外醒目。

“晚辈厉千尘，见过玄玑长老，见过两位前辈。”他的声音透过灵质传出，平静而清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晚辈确为青玄宗外门弟子，守拙师兄乃晚辈至交。”

玄玑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厉千尘？老夫记得这个名字，数月前外门大比似有优异表现。但你此刻状态……还有那地脉监守令的气息，从何而来？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守拙他们何在？”

问题如连珠炮般袭来，每一个都切中要害。

厉千尘早有腹稿，语速平缓，将部分真相揉合、简化后道出：

“回禀长老，弟子与守拙师兄、丹霞师姐等奉命前来黑山城调查鬼雾事件。后发现城主夏侯桀勾结魂渊，布下血祭大阵，欲打开冥渊通道。我等与其周旋，误入地底深处一处古老遗迹……”他略去了墨岩、古城之灵、坤元核心等关键细节，将地底经历描述为误入险地、遭遇地煞与魂渊双重围攻的绝境。

“……激战中，守拙师兄、丹霞师姐等为护我突围，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弟子侥幸未死，于地底混乱中，意外触及一处残存的古老地脉节点，似乎……与墨岩前辈曾提及的地脉监守令有些关联，获得了一些零散的地脉灵韵加持，才得以重塑这具残躯，挣扎求生。”

他指了指自己这具灵质躯体，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迷茫：“弟子也不知具体缘由，只感觉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变得异常紧密，对地煞等污秽能量也有了少许抵抗、转化之能。方才便是凭借这点粗浅感应与微末之力，协助此间同道抵御邪魔。”

他刻意强调了“残躯”、“重塑”、“零散灵韵”、“粗浅感应”等词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幸运的、半懂不懂的幸存者，力量来源模糊不清，且层次有限。同时，将守拙等人的下落，归于“为护我突围重伤昏迷”，并隐去了他们此刻的具体位置（坤元殿外），只说在地底某处相对安全之地，自己外出寻找援军与探查情况。

这个说法，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地脉气息的来源（触及古老节点），也说明了自己力量的奇特（重塑残躯、获得特殊感应），更将守拙等人的安危置于一个需要救援但暂时“安全”的境地，既引起重视，又不至于让金丹修士立刻要求前往地底——那里现在可去不得。

玄玑长老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身旁的月白女修（清霖真人）与玄甲将领（镇守将军岳擎）也目光炯炯，仔细打量着厉千尘。

“古老地脉节点……残存灵韵……重塑身躯……”玄玑长老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轻叩，“你可知，地脉监守令乃黑山城地脉正统信物，其气息纯正浩大，绝非寻常‘零散灵韵’可比。你身上这股气息，虽驳杂微弱，却隐隐有其正统内核，更兼有……一种老夫也看不透的混沌未明之意。”

他目光如剑，仿佛要刺入厉千尘化身的最深处：“你确定，只是‘意外触及’？其间可曾见到墨岩？可曾见到那令牌本身？”

压力陡增。

厉千尘心中微凛，知道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摇头道：“弟子并未亲眼见到墨岩前辈或令牌实物。地底混乱无比，煞气冲天，冥寒刺骨，更有魂渊妖人四处搜杀。弟子只是在一处布满古老纹路的残破石殿角落，感应到一股温和厚重的力量，便下意识靠近……之后便觉灵识震荡，再醒来时，已是这般模样，对之前许多细节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他将记忆模糊归咎于冲击和重塑过程，合情合理。

“记忆模糊？”清霖真人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玉，“那你如何记得守拙等人是为护你而重伤？又如何寻到此地？”

厉千尘应对道：“守护同门之情，刻骨铭心，不敢或忘。至于寻到此地……”他指了指自己灰褐色的右眼，“弟子发现，重塑身躯后，对此地地脉气机的流动异常敏感，能隐约感知到何处地气相对平稳，何处有大量生灵聚集的‘生机’波动，便循着感应而来，果然遇到了指挥部坚守的同道。”

这个解释，将他能精准找到指挥部、以及之前激活古城残阵等行为，都归因于地脉感应的“天赋”，而非更深层次的权限或知识。

三位金丹修士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厉千尘的说辞并非全无破绽，但也算逻辑自洽，且与他们对地脉之力的部分认知相符。一个低阶弟子，在绝境中意外触发古老地脉节点，获得一些奇异能力和模糊传承，虽罕见，却并非没有先例。

“你且过来。”玄玑长老忽然道，语气不容置疑。

厉千尘依言上前几步。

玄玑长老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亮起一点极其凝练、不含任何攻击性、却仿佛能探查本源的精纯青色灵光，缓缓点向厉千尘化身的眉心——那暗金色竖痕所在！

这是要直接探查他的神魂与力量本质！

厉千尘心头一紧，但瞬间冷静下来。他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此刻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自身这具化身状态的“特殊性”，以及……那缕无色微光的隐蔽性。

他放松心神，不做任何抵抗，甚至主动将化身与地底“灵枢”主体的直接联系暂时削弱到最低，只保留最基础的感应通道，同时将混沌漩涡的波动尽量内敛，只让地脉亲和的那部分特质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