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死寂（2/2）
这悸动微弱，却无比坚韧，竟然在冥渊死寂气息的无差别压制下，顽强地存在着，甚至……还在缓慢地增强？
“怎么回事？”蚀脉执事也察觉到了异常，惊疑不定地看向地面。
守拙、王破岳等人，虽然被死寂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但贴近地面的他们，感受更为清晰。他们感觉到，身下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度？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难以言喻安抚力量的暖流，正从地底深处，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抵消着部分侵入骨髓的寒意！
这暖流太微弱了，对于冥渊的威压而言，杯水车薪。
但它确实存在！而且源头……似乎不止一处？仿佛整片黑山城地下，那些被破坏、被压制、被遗忘的地脉支流与灵韵节点，正在被某种力量唤醒，正在尝试进行最后的、微弱的共鸣与共振！
幽雾使者猛地将目光投向瘫倒在地的厉千尘！是他！一定是这个古怪的小子搞的鬼！他虽然看上去马上就要彻底消散，但正是从他所在的位置，那种古怪的、能与大地共鸣的微弱波动，最为清晰！
“杀了他！立刻！彻底湮灭他的神魂！”幽雾使者厉声命令，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怒。
蚀脉执事毫不犹豫，再次举起骷髅骨杖！这一次，他不再使用大规模术法，而是将残余的力量高度凝聚，杖头魂火压缩成一道细若发丝、却漆黑如墨、散发着绝对湮灭气息的射线——蚀魂死光！这是专攻神魂、无视大部分物理防御的歹毒神通，一旦命中，神魂立溃，真灵不存！
黑线无声射出，速度快到极致，直指厉千尘灵体眉心！
守拙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终于从量变引发了质变！
厉千尘灵体核心处，那尘埃大小的混沌光点，在吸收了足够多的大地悲念信息、模拟了足够多的地脉特质、并承受了冥渊死寂的持续“淬炼”后，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关键的蜕变！
它不再是一个被动吸收中和的点，而是化作了一个极其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
漩涡旋转的刹那，一股奇异的场域，以厉千尘眉心坐标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场域范围极小，仅仅笼罩了厉千尘身周三尺之地。
但在这三尺之内，法则……扭曲了！
蚀脉执事射出的、本应无视阻碍、直取神魂的蚀魂死光，在进入这三尺范围的瞬间，速度骤然减缓了百倍！漆黑的射线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清晰可见，甚至开始扭曲、分化！一部分被混沌漩涡直接吸纳、分解，另一部分则诡异地偏转，擦着厉千尘的灵体，射入了旁边的地面，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什么？！”蚀脉执事和幽雾使者同时失声惊呼！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那是什么力量？竟然能扭曲、分化专攻神魂的蚀魂死光？！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在那三尺混沌场域出现的瞬间，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大地的联系，似乎被短暂地切断了一瞬！虽然只有一瞬，且范围仅限于厉千尘周围，但那种仿佛立足之地突然变得“虚假”的感觉，让两位金丹修士都感到了本能的不安。
而一直失魂落魄的夏侯桀，在感受到那三尺混沌场域的瞬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他手中的地脉监守令虽然脱手，但他作为前任持有者（哪怕未完全炼化），与大地的联系远比旁人紧密。就在刚才那一瞬，他不仅感觉脚下大地“虚假”了一瞬，更“看”到了一副极其模糊、却震撼心灵的画面——
他“看”到，以那个濒死的青玄宗小子为中心，无数极其微弱的、土黄色的光点，如同沉睡的萤火，从黑山城地下每一个角落、每一条残破的地脉支流、每一个被遗忘的灵韵节点中，挣扎着亮起，然后，如同朝拜君王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倾斜！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影响现实，但那是一种意志的倾斜！是这片被伤害、被压制的大地，在绝望中，本能地朝着那个似乎能“理解”它、“承载”它、甚至可能“改变”它的存在，投去的一瞥！
“地脉……共主……雏形？”一个古老的、几乎只存在于监守传承最隐秘记载中的词，如同惊雷般在夏侯桀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这不可能！一个筑基期的小子？一个灵体都快散掉的将死之人？这绝无可能！
但眼前的异象，眉心地脉印残痕的共鸣，大地萤火的微弱朝拜……这一切，又在无情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从穹顶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那漆黑粘稠的漩涡中心，那连接冥渊的通道边缘，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蜿蜒的……灰金色裂痕！
那裂痕极其细微，与庞大的漩涡相比不值一提。
但它出现了！
而且，它散发出的气息，既非纯粹的冥渊死寂，也非大地的厚重，而是一种……混沌未明、却又蕴含生机的奇异波动！
这波动，与厉千尘身周三尺那混沌场域的气息，同源！
仿佛是因为厉千尘灵体核心的混沌蜕变，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变化，而这变化，竟然反过来……撼动了正在稳固的冥渊通道？！
“不——！！”幽雾使者发出凄厉至极的咆哮，充满了恐慌和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冥渊通道乃无上伟力构建，岂会被下界蝼蚁撼动？！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他再也顾不上维持通道的绝对稳定，甚至不惜引动通道的部分力量，灰雾翻滚，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手，带着冻结灵魂的冥寒与湮灭万物的死意，朝着下方三尺混沌场域中的厉千尘，狠狠拍下！他要将这个变数，连同那片区域，彻底从世间抹去！
而厉千尘，此刻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光怪陆离的“海洋”之中。
他“看”到了大地的脉络，看到了地煞的伤口，看到了无数生灵的悲欢，也“感觉”到了那从天而降、要将一切归于死寂的冰冷巨手。
他的灵体依旧濒临崩溃，力量依旧微弱如萤火。
但他灵体核心那新生的混沌漩涡，却在疯狂旋转，将涌入的所有信息、所有能量、所有情绪，进行着狂暴而有序的梳理、转化。
一个模糊的、源自本能而非理智的“念头”，在那混沌漩涡的中心，缓缓凝聚成形。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术法或招式。
而是一个姿态，一个回应。
一个承载者，对脚下大地的回应。
一个萌芽，对毁灭巨手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