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新生镇、巡天者与罐中之人（2/2）
他悬浮在半空，俯视着下方混乱的韭香镇，眉头微皱。
“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异常存在增殖，世界锚点动摇。”男子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机械合成，“根据《多元宇宙平衡守则》第七章第三条，判定该世界已进入‘崩溃前兆’。启动‘校正协议’。”
他举起权杖，晶体光芒大盛。
“目标：污染源及所有异常存在。执行方式：彻底净化。”
权杖顶端，一道炽白的、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光柱，开始凝聚。
而在地面，吞没林默的黑暗突然炸开。林默半跪在地上，胸口封印图案疯狂旋转，金色的锁链从图案中伸出，缠住他的四肢，似乎在阻止他做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空中的银白男子，嘶声喊道：
“等等！我们可以解释！这不是污染，是...”
“解释驳回。”银白男子冷漠地打断，“观测到‘调律者’标志，但调律者已失控。根据守则，失控调律者同属净化目标。”
光柱凝聚完成。就在即将射下的瞬间，另一个方向，虚空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两道人影从中跌出，摔在地上。是林凡和墨心。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衣衫褴褛，但林凡额头的龙痕光芒耀眼，墨心怀中的《史鉴》也自动翻开，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
“住手！”林凡爬起身，对着空中的银白男子大喊，“你是‘巡天者’？听我说，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不能直接净化！否则会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银白男子——巡天者——动作一顿，权杖的光柱稍微暗淡了些。他看向林凡，又看向墨心手中的《史鉴》，冰冷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文明之书》的持有者，地龙之魂的传承者...”他低声自语，“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个世界，应该在三十三天前就被标记为‘已崩溃’了。”
“我们没有崩溃！”楚青衣怒道，“我们刚打赢一场仗！虽然现在出了点问题，但...”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些暗红人影，趁着巡天者分心的瞬间，已经冲到了山神庙门口。它们汇聚在一起，融合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的暗红肉团，肉团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周小凡的，有李婶的，有王婆的...所有人脸都在无声地嘶吼，然后同时转向念念，张开嘴，发出尖锐的、重叠的嚎叫：
“容...器...！容...器...！”
肉团伸出无数只暗红触手，抓向念念。
楚青衣想挡，但身体太透明了，触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墨心想用《史鉴》阻拦，但书本突然变得沉重无比，脱手掉在地上。林凡冲过去，但距离太远。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念念身前。
是夜枭——或者说，是“忆”的人形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双手结印，额头银色鸟形印记光芒大放，化作一道银色的屏障，挡在念念面前。
触手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屏障只坚持了三息，就出现了裂痕。
“忆”咬牙，回头看向林默：“小子！还记得《调律者守则》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吗？！”
林默浑身一震。《调律者守则》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用血红色的字写着：
“当封印动摇，病毒复苏，唯有以‘锚点’为祭，方可重启封印。祭品需为：调律者自身，或...锚点之心。”
锚点之心，就是韭香镇的“核心”，是楚无涯散入万物的意识集合，是...念念。
因为念念是楚无涯血脉的延续，是韭香镇所有“差异”的结晶，是这个轮回最珍贵的“种子”。
“不...”林默嘶吼，想要挣脱锁链。但锁链越缠越紧，胸口的封印图案传来剧痛——病毒本体正在苏醒，正在疯狂冲击封印。
“没时间了！”“忆”的屏障彻底破碎，触手抓住了他的身体，开始将他往肉团里拖，“要么你死，要么她死！选一个！”
空中，巡天者权杖的光柱重新亮起，而且比之前更炽烈。显然，他看到暗红肉团后，更加确信这个世界需要“净化”。
“检测到高维污染实体，威胁等级：灭世。启动最终净化协议，倒计时：十、九...”
林凡和墨心拼命想要阻止，但巡天者周围出现了一圈银白屏障，将他们弹开。
楚青衣的身体越来越淡，几乎要消失。
暗红肉团将“忆”完全吞没，然后伸出更多触手，抓向念念。
林默跪在地上，看着胸口的封印图案，看着图案深处那个正在疯狂挣扎的病毒本体，又看向远处满脸恐惧但依旧对他伸出手的念念，眼中闪过无数画面——楚无涯痞笑的样子，苏晴温柔的眼神，念念天真的笑容，韭香镇清晨的炊烟，韭菜盒子的香气...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中只剩下决绝。
“我选...第三条路。”
他双手猛地按在胸口，用力一撕。
不是撕开衣服，是撕开了胸口的皮肤、肌肉、骨骼。没有血流出来，因为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是纯粹的、炽烈的金光。金光中，封印图案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疯狂旋转。
“以调律者林默之名，以本轮回‘差异’集合为引，以锚点之心为凭...”林默的声音在金光中回荡，身体开始化作光点消散，“我命令：封印，重启！病毒，镇压！倒影，归虚！”
封印图案炸开，化作无数道金色锁链，射向暗红肉团，射向那些暗红人影，射向林默自己的影子，也射向空中巡天者的光柱。
锁链所过之处，暗红肉团发出凄厉的尖啸，开始崩溃、消散。暗红人影一个个炸开，变回普通影子，回到昏迷的本体脚下。林默的影子疯狂挣扎，但被锁链缠住，拖回了林默脚下，重新变成正常的影子。
而巡天者的光柱，在触及锁链的瞬间，竟然被“吸收”了。光柱中的能量沿着锁链倒流，注入封印图案。图案重新凝聚，但比之前更大、更复杂，而且中心多了一个小小的、旋转的银白星系——那是巡天者权杖晶体的一部分力量。
“这不可能！”巡天者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你竟然能‘调律’我的净化之力？！”
林默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胸口以上还勉强维持人形。他看向念念，嘴角努力勾起一个笑容：
“告诉...你娘...我...”
话没说完，身体彻底消散，化作漫天光点。光点没有飘散，而是全部涌入了重新凝聚的封印图案中。图案缓缓降落，落在山神庙的屋顶上，嵌了进去，与整个庙宇融为一体。
暗红肉团彻底消失。“忆”从半空掉下来，摔在地上，浑身是伤，但还活着。那些昏迷的镇民，一个个苏醒，茫然地看着四周。楚青衣的身体重新凝实，但依旧透明。
巡天者缓缓降落，站在山神庙前，看着屋顶的封印图案，又看向惊魂未定的众人，眼神复杂。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他沉声问。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山神庙屋顶，看着那个缓缓旋转的、将整个庙宇笼罩在内的封印图案。
就在这时，念念突然走向山神庙。她踏上台阶，走到庙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庙内，供桌上，楚无涯的牌位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新的牌位。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个复杂的、与屋顶图案一模一样的符号。
而在牌位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调律者守则》。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在那行血字下面，多了一行新的、金色的字迹：
“祭品已献，封印重启。然病毒未灭，倒影犹存。后来者，当谨记：差异永存，希望不灭。守护此地，即是守护整个宇宙的...可能性。”
念念伸出手，轻轻抚摸那行字。在她的指尖触及书页的瞬间，整个山神庙微微震动，屋顶的封印图案洒下一道柔和的金光，将她笼罩。
金光中，念念的额头，那个消失了一个月的星空蓝印记，重新浮现。但这一次，印记的中央，多了一个小小的、金色的钥匙图案。
与此同时，在庙外，林默消散的地方，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暗红丝线，悄无声息地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而在更深的黑暗中，那个念念梦中见过的、摆满罐子的黑色房子里，第十二个空罐子旁边，第十三个罐子，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