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韭菜盒子、地龙幼崽与主编的“礼物”(2/2)
林凡后背发凉,但没躲。他直视黑龙的眼睛:“是我没保护好他。您要罚,罚我。但小山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饿了。”
黑龙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林凡以为下一秒就会被龙息喷成灰,黑龙突然笑了。笑声很低沉,震得海水泛起涟漪。
“楚无涯那小子,收了个好徒弟。”黑龙说,“有担当,不像他,遇事就跑,跑不了就散魂,怂包一个。”
林凡愣住。这和他想象的见面场景不太一样。他以为会是雷霆震怒,会是兴师问罪,会是…反正不是这样,像长辈吐槽晚辈。
“您不生气?”他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黑龙甩了甩尾巴,搅起一片漩涡,“我生什么气?我孙子吞了方舟核心,那是他有本事。主编那老小子折腾三百年,最后给我孙子做了嫁衣,我高兴还来不及。”
“可小山他…”
“他没事。”黑龙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小山的额头。金光从它爪尖流入小山身体,小山舒服地哼了一声,往它爪子里蹭了蹭。“方舟核心是好东西,大补。就是补过头了,小孩子消化不了。我帮他导出来,存着,等他长大了慢慢用。”
“导出来?存哪儿?”
“存归墟。”黑龙说,“归墟是地脉尽头,也是能量尽头。再多的能量,扔进来,也就听个响。”
它抬起另一只爪子,爪心向上。海水自动分开,露出海底的景象。那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光线、声音、能量。漩涡中心是绝对的黑暗,看久了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归墟之眼。”黑龙说,“万物终结之地,也是万物起始之地。把方舟核心的能量导进去,它会慢慢消化,变成归墟的一部分。而小山…”它低头,用鼻子蹭了蹭小家伙的脸,“会得到最纯粹的地龙传承,比他那不成器的爹强一百倍。”
林凡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吊着,因为苏晴。
苏晴一直没说话,只是抱着花盆,静静看着黑龙。黑龙也看向她,眼神复杂。
“编号114。”黑龙说,“好久不见。”
苏晴点头,比划:三百年了。
“后悔吗?”
苏晴摇头,比划:不后悔。但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没早点遇见他。遗憾没多陪他几年。遗憾…最后一面,没好好说再见。
黑龙沉默。良久,它叹了口气,龙息吹得海水翻涌。
“楚无涯那小子,配不上你。”它说,“他太疯,太倔,太自以为是。但他有一点好,真心。对你是真心,对这小子…”它用爪子指了指林凡,“也是真心。他散魂前,给我留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老头子,帮我看着点菜鸟。他要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黑龙咧了咧嘴,像在笑,“做鬼?他魂都没了,拿什么做鬼?蠢货。”
林凡鼻子一酸。楚无涯那老混蛋,到死都在算计,算计主编,算计命运,也算计他。可他算计的每一条路,都给他留了退路,都给他找了靠山。
“师娘…”他看向苏晴。
苏晴抬头,眼睛红红的,但没哭。她比划:他说,让我等你。
“等我?”
等你长大,等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小山,保护青溪镇。然后,他来接我。
“接你去哪儿?”
苏晴笑了,眼泪终于掉下来,融进海水里,消失不见。她比划:去他写的故事里。他说,他写了我们的故事,在故事里,我们没死,没散,没分开。我们在一个种满韭菜的世界里,天天吃韭菜盒子,吃到腻。
林凡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往下掉。夜枭用尾巴抹了把脸,嘟囔:“这老楚,死都死得这么肉麻。”
黑龙看着他们,眼神温和了些。它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苏晴怀里的花盆。花盆里的韭菜芽颤了颤,花苞“啪”地开了。
开的不是花,是光。金光从花苞里涌出,在海水里凝成一个人形。模糊的,透明的,但能看出轮廓,是楚无涯。
“师父…”林凡哑声。
楚无涯的虚影笑了笑,没说话——也说不了话,他只是一缕残魂,靠韭菜芽和归墟的能量勉强显形。他看向苏晴,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苏晴扑过去,想抱他,但抱了个空。虚影穿过她的身体,消散,又在她身后凝聚。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花盆,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然后指了指小山,最后指向林凡。意思是:我在花里,我在心里,我在小山身上,我也在你身上。我哪儿都在,别找我,好好活。
苏晴哭着点头,拼命点头。
楚无涯的虚影又笑了,然后彻底消散,金光回流,缩回花苞。花苞合拢,恢复原样,但叶片更绿了,绿得像翡翠。
“他走了。”黑龙说,“这次是真走了。韭菜花是他最后的念想,花开,念散。散了,就真没了。”
苏晴抱着花盆,跪坐在海底,肩膀颤抖。没声音,但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林凡走过去,蹲下,抱住她。苏晴没躲,把脸埋在他肩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夜枭蹲在林凡头顶,尾巴垂下来,盖住苏晴的手。
黑龙看着他们,没说话。它用爪子划开海水,划出一个气泡,把三人一猫(?)裹进去,缓缓上升。
“方舟核心的能量,我会导进归墟之眼。小山留在这儿,我亲自教他控制力量。等他成年,是去是留,他自己决定。”黑龙说,“你们,该回去了。主编不会罢休,青溪镇需要山神。”
气泡浮出海面,天色已亮。晨光熹微,海面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龙王…”林凡说。
“叫爷爷。”
“爷爷。”林凡从善如流,“主编那边…”
“他不敢来归墟。”黑龙冷哼,“三百年前他试过,被我打断三条腿,现在走路还瘸。你们回去,守好青溪镇。他若敢动,我拆了他总部。”
气泡飘到岸边,破裂。三人落在沙滩上,浑身湿透,但没受伤。小山不在,留在海底了。苏晴怀里还抱着花盆,花盆里的韭菜芽在晨光中舒展,叶片上挂着露珠,像泪。
“三年。”黑龙的声音从海底传来,闷闷的,“三年后,来接他。来早了,打断腿。来晚了,也打断腿。”
林凡苦笑:“是。”
海面恢复平静。太阳完全升起,照在沙滩上,暖洋洋的。夜枭抖了抖毛,甩了林凡一脸水。
“现在咋办?”它问。
“回家。”林凡说,“包韭菜盒子,等主编。”
“等他来打架?”
“等他来送礼。”林凡咧嘴笑,“孙子被他曾爷爷接走了,他这当曾爷爷的,不得表示表示?”
苏晴擦了擦眼泪,也笑了。她比划:主编的礼,不好收。
“不好收也得收。”林凡伸个懒腰,骨头嘎嘣响,“收了,就是一家人。不收,就是仇人。主编那么精明,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往回走。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被潮水抹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只是一场梦。
但林凡知道,不是梦。小山在归墟,楚无涯在花里,主编在虎视眈眈。而他在中间,是山,是爹,是徒弟,是…韭菜盒子摊主。
“菜鸟,”夜枭突然说,“我饿了。”
“回家吃韭菜盒子。”
“李婶的?”
“不然呢?”
“加蛋不?”
“加,加俩。”
太阳越升越高,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但没关系。山在,家在,韭菜盒子在。
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