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仙石引光脉 树显真实影（1/2）

花果山的晨雾今儿个稠得反常。往日天刚蒙蒙亮时，雾是活泛的，会顺着水帘洞的石缝钻进去，裹着松针的清苦和野桃的甜香，在猴孙们的耳尖上蹭来蹭去，把那些蜷在石床上的小家伙们挠得“吱吱”笑醒。可今日的雾，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贴在脸上凉得发僵，连鼻尖都能沾到细碎的雾粒，一捏就化，却留不下半点湿意。更怪的是声响——往日里这时候，东边山坳的野鸡该“咯咯”叫着找食，西边崖壁上的松鼠也该抱着松果“叽叽”蹦跶，可今儿个，连风穿过松枝的声音都透着股死气，偶尔有几声鸟叫，也像被掐住了喉咙，刚冒个头就咽了回去，听得人心里发毛。

孙悟空坐在水帘洞前那方最大的石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箍棒的纹路。棒身玄铁的凉意顺着指尖往骨缝里钻，可他半点都没察觉——自打上次在灵山跟那“源代码佛陀”过了一招，他总觉得元神里像塞了团没揉开的麻线，时不时就缠得他头疼。取经路上的记忆更是邪门，以前想起来，全是“降妖除魔”的爽快，是师徒四人往灵山走的坚定，可现在闭上眼，总听见记忆深处有东西在敲，“咚咚”的，像是有个被困住的魂在撞盒子。尤其是回花果山这半个月，夜夜都梦见一片靛蓝色的光，光里飘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纹路，那些纹路会绕着他的元神转，转得越快，他的头就越疼，有时候疼得厉害，能把石床都攥出裂纹来。

“大王！大王！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道上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把孙悟空从怔愣中拽了回来。抬头一看，是老猴毛须——这猴儿跟着他快五百年了，当年天庭围剿花果山时，为了护着他，被天兵的刀砍断了右后腿，后来虽用灵药续上了，可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平日里连爬个矮崖都要歇两歇，此刻却跑得像被狼撵了似的，灰褐色的毛被汗打湿，贴在背上，连尾巴都绷得笔直，手里还攥着一片沾了光屑的槐树叶，叶子边缘在发抖。

“慌什么？”孙悟空把金箍棒往石崖上一戳，“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石缝里的雾都散了些，“花果山是俺老孙的地盘，天塌下来有俺顶着，一棵破树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是破树！是……是东边山坳那棵老槐树，它发光了！”毛须扑到石崖下，爪子紧紧抓着崖边的石头，胸口剧烈起伏，说话都带着颤音，“靛蓝色的光！从树干缝里往外渗，顺着枝桠爬到叶子上，每片叶子都亮得像小灯笼！风一吹，叶子没动，光却像水流似的晃，掉在地上的光片一沾土就碎，碎成更细的光丝，往地里钻！老猴们都不敢靠近，说那光跟当年天庭放的‘天火’一样邪门，有只小猴子好奇，伸手碰了下光片，爪子立马就麻了，到现在还缩着不敢伸开！”

“靛蓝光？”孙悟空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的动作猛地顿住——这不就是他夜夜梦见的光？那光里的纹路，跟灵山源代码佛陀身上的纹路，像得能重合！他腾地站起来，脚下的云雾被他周身的气息冲开，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带俺去看看！”

毛须赶紧点头，转身往东边山坳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念叨：“俺刚才来报信的时候，那光又亮了些，连周围的草都蔫了，叶子背面还印着奇怪的线，不是叶脉，是弯弯曲曲的，像有人用指甲刻上去的……”

孙悟空跟在后面，越往山坳走，越觉得空气里的异样感重。往日里这山道旁满是野蔷薇，这个时节该开得热热闹闹，粉的、白的花堆在枝桠上，风一吹就落花瓣雨，可今日的野蔷薇，花苞全蔫了，花瓣卷得像晒干的纸，连叶片都失了光泽，贴在枝上一动不动。路边的土也不对劲，踩上去不是往常的松软，反而带着点弹性，像踩在裹了布的棉花上，偶尔还能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滋滋”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烧，又像雨水落在热石头上，转瞬就没了声息。

“大王你看！就在那儿！”毛须突然停住脚，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坳。

孙悟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下子就被那棵老槐树盯住了。这棵老槐树在花果山少说也有上千年了，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猴子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上满是深深的纹路，还留着当年天庭围剿时，天兵用刀砍出来的疤痕，有的疤痕深到能看见里面的木质，黑漆漆的，像结了痂的伤口。可今日的老槐树，却被一层靛蓝色的光裹着，那光不是刺眼的亮，是柔和的，像裹了层薄纱，从树干的纹路里慢慢渗出来，顺着枝桠往叶子上爬，每片槐树叶都被光浸得透亮，连叶片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风轻轻吹过，树叶没动，光却像活了似的，在叶片上晃来晃去，偶尔有几滴光从叶子上滴下来，落在地上，瞬间碎成无数细如发丝的光丝，这些光丝在地上打了个转，就钻进土里不见了，只留下一点淡淡的蓝光，转瞬也消失了。

孙悟空往前走了两步，刚靠近那层光，指尖就传来一阵麻痒——不是疼，是像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往他的元神里钻，那些东西很轻，却带着股熟悉的气息，像他刚从仙石里蹦出来时，吸到的第一口花果山的灵气，又像他在斜月三星洞跟着菩提祖师学道时，元神里感受到的“道”的气息。他皱着眉，运起一丝元神往指尖探去，这一探，却惊得他往后退了半步——那光里藏着的不是灵气，是“代码”！跟他在灵山见到的源代码一模一样，只是这些代码更柔和，更鲜活，像刚抽芽的草，带着股“生”的气息，而灵山的源代码，是冰冷的，是带着“控制”意味的。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些代码一碰到他的元神，就像找到了归处，顺着他的指尖往元神里钻，一点都不排斥。

“这光……跟俺老孙梦里见的一模一样。”孙悟空沉声道，目光扫过老槐树周围的地面，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一道极淡的光痕，像被人用毛笔轻轻画了一笔，从老槐树的根须处延伸出去，一直往东边仙石的方向去了。那光痕很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有在光线下才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蓝光，“毛须，你在这儿守着，别让其他猴子靠近这棵树，也别碰那些光片，俺去仙石那边看看。”

“哎！俺记住了！”毛须赶紧点头，往旁边退了退，眼睛却还盯着老槐树，时不时伸手揉一揉刚才被光片碰到的爪子，“大王你小心点！”

孙悟空没再说话，转身往东边仙石的方向走。仙石在花果山的最东头，是他当年蹦出来的地方，五百年了，那石头还是老样子——三丈多高，两丈多粗，表面刻着天然形成的八卦纹路，纹路里还嵌着些细小的石英，在阳光下会闪着微光。以前他总觉得这仙石就是块普通的石头，不过是生他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可今日再看，却发现那些八卦纹路里藏着更细的线，这些线跟老槐树上的光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淡，像快熄灭的烛火，若隐若现地在纹路里流动。

他走到仙石前，伸出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石面。刚一贴上，仙石突然“嗡”的一声轻响，表面的八卦纹路瞬间亮了起来，靛蓝色的光顺着纹路爬，眨眼间就爬满了整个石头，连石头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底钻出来。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仙石里涌出来，顺着他的指尖往元神里钻——这股气流不是灵气，也不是法力，是“本源”，跟他的元神同根同源，像是母亲的手，轻轻托着他的魂，让他觉得浑身都松快，连之前元神里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这是……”孙悟空闭上眼睛，任由那股本源气流在元神里流动。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光——不是花果山的景象，是一片混沌的空间，空间里飘着无数靛蓝色的代码，这些代码交织在一起，像织网似的，织出了花果山的样子：水帘洞前的瀑布、山道旁的野蔷薇、老槐树下的石桌，甚至连他当年跟牛魔王、蛟魔王他们喝酒时，摔碎的酒坛碎片，都被这些代码织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些代码突然动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一部分代码开始褪色，慢慢变成了灰色。孙悟空顺着灰色的代码看过去，看到了当年天庭围剿花果山的画面——可这画面，跟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记忆里，天兵天将是举着刀枪、驾着祥云冲过来的，个个凶神恶煞，他举着金箍棒杀得痛快，虽然后来猴孙死伤不少，可也杀了不少天兵，把天庭的人打得节节败退。可眼前的画面里，天兵的铠甲上却印着跟灵山源代码一样的纹路，他们手里的刀枪不是铁做的，是灰色的代码凝聚而成的光，看起来锋利，却没什么杀伤力。更让他心脏发紧的是，画面里的他，眼神是迷茫的，像被人蒙住了眼，举着金箍棒乱挥乱打，根本没伤到几个天兵，反而好几次把自己的猴孙误伤了——有个抱着小猴子的母猴，就是被他一棒扫到，摔在石头上，当场就没了气，小猴子趴在母猴身上哭，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还在往前冲。

“这……这不是俺老孙的记忆！”孙悟空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元神里的本源气流还在流动，可此刻却带着股刺痛，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俺老孙当年明明杀了那么多天兵，怎么会……怎么会误伤猴孙？这画面是假的！是有人故意编出来骗俺的！”

就在这时，仙石突然发出更亮的光，石头底部“嗡”的一声，一道粗粗的靛蓝色光脉从石底涌出来，顺着地面的光痕往老槐树方向流去。这光脉比刚才老槐树上的光粗多了，像一条活的蓝色小龙，顺着地面蜿蜒前行，流过的地方，刚才蔫掉的野蔷薇重新挺起了花苞，花瓣慢慢展开，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路边的草叶也重新变绿，甚至还冒出了新的嫩芽；连空气里的“滋滋”声都消失了，换成了轻柔的“嗡嗡”声，像谁在哼着古老的歌谣，听得人心里发暖。

孙悟空跟着那道光脉往回走，刚到山坳口，就看到毛须正瞪着大眼睛，张着嘴，盯着老槐树，嘴里喃喃地说：“大王……树……树在显影！真的在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