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归途非西天（2/2）

他想起当年取经路过高老庄时，八戒被高家绑在柱子上，喊着“俺老猪不是妖怪”的样子。当时他只觉得好笑，现在想来，八戒或许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妖怪”，只是被系统困在“猪妖”的设定里，连辩解都显得苍白。

高老庄很快就到了。和记忆里一样，高家的门楼还是那么气派，门口却没有当年的喧闹，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坐在门槛上缝衣服——是高翠兰。她的动作很慢，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里的针线缝了又拆，拆了又缝，像是在重复一个固定的动作。

孙悟空落在她面前，轻声喊道：“高翠兰？”

高翠兰没有反应，依旧缝着衣服，嘴里喃喃自语：“猪刚鬣是妖怪，要被孙悟空打死……猪刚鬣是妖怪，要被孙悟空打死……”

“八戒不在这，他没被打死。”孙悟空蹲下身，火眼金睛看向高翠兰的额头——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黑色纹路，像是贴在皮肤上的代码，“你醒醒，别被这鬼东西困住了，八戒在等你。”

高翠兰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八戒……他还活着？”她抬头看向孙悟空，眼眶发红，“我总梦见他，梦见他说要回来娶我，可每次醒来，都只记得‘他是妖怪’，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让我忘了他……”

孙悟空抬手，金箍棒的红光轻轻扫过高翠兰的额头，黑色纹路被红光烧断，高翠兰的眼神彻底清明了：“大圣，是您啊！当年您带走八戒后，我就总觉得不对劲，家里的人都变得好奇怪，每天重复着一样的话，一样的动作，像是……像是提线木偶。我想去找八戒，却总走不出高老庄，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

“那道墙是系统的‘剧情牢笼’，现在已经没用了。”孙悟空站起身，“八戒应该在附近，俺去找他，你在这里等他，好吗？”

高翠兰点头，眼里重新有了光彩，开始收拾地上的针线，嘴里念叨着：“俺去给他做些他爱吃的馒头，他当年最喜欢吃俺做的白面馒头……”

孙悟空笑了笑，转身走向高老庄后面的山坡。山坡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远方——是八戒。他还是那副猪妖的模样，却没有了当年的嬉皮笑脸，只是沉默地坐着，手里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馒头，馒头已经凉了，他却浑然不觉。

“八戒！”孙悟空喊道。

八戒猛地回头，看见孙悟空时，眼神里先是迷茫，然后是震惊，最后是委屈：“大师兄？你怎么来了？师父呢？我们不是要去西天取经吗？怎么……怎么这里这么不一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俺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俺不是应该修成正果了吗？”

“取经是假的，灵山是假的，正果也是假的。”孙悟空走到八戒身边，坐在他旁边，“都是系统编的剧情，为了把我们困在里面，当他们的‘修正工具’。你不是猪妖，你是天蓬元帅，是俺的师弟，是高翠兰在等的人。”

八戒愣住了，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他想起当年在天庭，喝醉酒闯了广寒宫，被玉帝贬下凡间；想起在高老庄，和高翠兰相处的日子，她给她缝衣服，他帮她劈柴；想起取经路上，大师兄总护着他，师父总为他念经，沙师弟总帮他扛行李……那些记忆不再是碎片化的“剧情”，而是带着温度的“真实”。

“俺……俺想起来了。”八戒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掉出眼泪，砸在地上的馒头上，“俺不是妖怪，俺是天蓬，俺想回高老庄，想和翠兰过日子……可俺每次想这么说，嘴里就只能冒出‘大师兄，咱们散伙吧’，像是有人掐着俺的脖子，不让俺说真话！”

“现在没人能拦着你了。”孙悟空拍了拍八戒的肩膀，“高翠兰在村里等你，她给你做了白面馒头。”

八戒猛地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朝着村里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喊道：“大师兄，俺找到翠兰后，就去找你！咱们一起找师父和沙师弟！”

孙悟空笑着点头，看着八戒的身影消失在村口，转身朝着流沙河的方向飞去。金箍棒的红光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在连接着一个个“归途”。他知道，唐僧和沙僧还在等着他，执念库里的执念还在等着被唤醒，系统的重启倒计时还在走着，但他不再着急——因为他终于明白，“归途”从来不是西天，不是佛果，而是和兄弟在一起，和在乎的人在一起，守护着这片真实的土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流沙河的水依旧浑浊，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河面上有小鱼在跳跃，岸边有芦苇在摇晃。孙悟空落在河边，火眼金睛看向河底，只见沙僧正坐在河底的一块巨石上，手里抱着通关文牒，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嘴里念叨着：“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咱们快到西天了，快到了……”

他的额头也有一道黑色纹路，通关文牒上，密密麻麻的“取经路线”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要消失。孙悟空纵身跃下河底，落在沙僧面前，轻声喊道：“沙师弟。”

沙僧抬起头，眼神空洞，手里的通关文牒掉在地上：“大师兄？咱们到西天了吗？师父呢？俺的行李呢？”

“没到西天，也不用到西天了。”孙悟空捡起通关文牒，金箍棒的红光扫过文牒，上面的路线消失了，露出文牒背面的一行小字——是沙僧的笔迹，写着“俺想回卷帘大将府，看看当年的兵器”，“取经是假的，这文牒也是假的，你不是‘金身罗汉’，你是卷帘大将，是俺的师弟，是那个总默默帮俺们扛行李的沙悟净。”

沙僧的身体晃了晃，黑色纹路开始变淡。他想起当年在天庭，为玉帝卷帘时的样子；想起不小心打碎琉璃盏，被贬下凡间时的绝望；想起取经路上，大师兄打妖怪，二师兄偷懒，师父念经，他默默扛着行李，心里却觉得踏实——那些日子，苦却真实。

“俺……俺想起来了。”沙僧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俺不是金身罗汉，俺是沙悟净，俺想回天庭看看，不是为了当官，是想看看当年的琉璃盏，是不是真的那么容易碎……”

“会有机会的。”孙悟空拍了拍沙僧的肩膀，“师父还在等着咱们，咱们先找到师父，再一起去看看你的琉璃盏。”

沙僧点头，捡起通关文牒，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不再是为了“取经”，而是为了留住这行属于自己的笔迹。孙悟空带着沙僧跃出河面，朝着唐僧可能在的方向飞去。

天空依旧湛蓝，白云依旧飘荡，孙悟空看着身边的沙僧，想着正在赶来的八戒，心里充满了力量。他知道，系统的重启倒计时还在继续，初始代码库的余孽还没清除，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兄弟，有在乎的人，有想要守护的世界。

他的归途，从来不是西天。

他的归途，是和兄弟一起，活在真实里，守护着真实，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