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叶寄情，静待重逢（1/2）

作者默云溪

金市花开·第一百章 落叶寄情，静待重逢

返程金市的车窗外，晨光穿透薄雾洒在连绵的田野上，成片的油菜花田泛着金灿灿的光，像极了孟云记忆里网友“叶知秋”照片里的场景。孟云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锁屏界面上“落叶”两个字，像一根细细的线，牵着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昨晚发送那条“金市的梧桐叶也落了，和你说过的临沂一样，沙沙响。我等你”的短信后，她就彻底没了睡意。病房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暖黄色的光线落在白色的墙壁上，映出梧桐叶摇晃的影子。孟妈妈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孟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那些碎片化的记忆——文艺汇演上叶知秋唱《落叶》时的眼神，网友“叶知秋”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订婚现场刺眼的红色喜字，自己冲向马路时耳边的鸣笛声，还有叶知秋发来短信时手机震动的触感。

她悄悄解锁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她连忙调暗亮度，生怕吵醒妈妈。点开与“落叶”的对话框，那条仅有的回复孤零零地躺在屏幕上，没有新消息提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她反复看着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直白了？是不是还在处理家里的事情，没看到消息？还是说，他根本不想回应，只是随口安抚？

越想心里越乱，她索性坐起身，轻轻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地板的凉意透过脚心传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夜色正浓，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短信里写的一样，也和当年网友“叶知秋”描述的临沂落叶声如出一辙。她想起高中时，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对着电脑屏幕，看着网友“叶知秋”发来的那句“临沂的落叶在唱歌，你听到了吗”，也是这样辗转反侧。那时候的期待是纯粹的，是对远方和未知的憧憬；而现在的期待里，多了几分试探，几分怕再次落空的惶恐，还有几分历经伤痛后的小心翼翼。

她把手机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在重复着“等他回复”的念头。不知过了多久，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她以为是叶知秋回复了，激动得差点叫出声，连忙点开，却只是手机管家的电量提醒——仅剩20%。失望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自嘲地笑了笑，找出充电器悄悄插上，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脑海里的念头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收不回来。

她想起网友“叶知秋”没寄出去的信，想起他说的七年遗憾，想起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等我毕业，或许会有重逢的可能”；又想起现实中的叶知秋，订婚宴上他眼底的挣扎，他发来短信时的急切，还有那句“等我处理好一切，一定去找你”。这两个“叶知秋”，一个活在她的青春回忆里，带着落叶的清苦和遗憾；一个出现在她的现实故事里，带着未知的苦衷和承诺。他们像两片相似的落叶，飘落在她生命的不同阶段，却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忍不住想，他们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如果是，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当年他突然消失，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身不由己”有关？

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时，孟云才迷迷糊糊睡着。可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落叶纷飞的场景。她站在临沂的落叶路上，脚下的梧桐叶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前方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穿着黑色外套，手里拿着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和网友“叶知秋”照片里的模样一模一样。她想喊他“叶知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往前跑。可无论她跑得多快，那个背影始终离她一步之遥。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对方突然转过头，却是叶知秋在文艺汇演上唱《落叶》时的模样，白衬衫、木吉他，眼底带着星光，轻声说：“我等你很久了。”

“云丫头，醒一醒，该吃早饭了。”孟妈妈的声音把孟云从梦里拉回现实。她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因为梦里的场景而微微起伏，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融融的，却驱散不了她心头残留的怅然。

“妈，我做了个梦。”孟云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梦见什么了？这么投入，喊了你好几声才醒。”孟妈妈递过来一个温热的肉包，笑道，“是梦见叶知秋那小子了吧？”

孟云接过肉包，咬了一小口，脸颊微微发烫，点点头：“梦见临沂的落叶路，还有他。我们就站在落叶堆里，他手里拿着梧桐叶，说等我很久了。”

孟妈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孩子也不容易，希望他能早点摆脱困境，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孟云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孟菲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她连忙接起，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孟菲焦急的脸：“云姐！你醒了吗？叶知秋哥有没有回复你短信？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总担心他那边出事！”

“菲菲，他回复了！”孟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把手机屏幕转向自己，让她看清那条短信，“你看，他说‘我听到了，落叶在唱歌，我也在等你。等我，一定’！”

孟菲凑近屏幕，看清短信内容后，激动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叶知秋哥心里有你！‘落叶唱歌’这几个字，不就是当年你跟我说的，网友‘叶知秋’跟你提过的临沂落叶声吗？他肯定就是当年那个人！”

“我也觉得是！”孟云的眼眶又热了，“可刚才我爸接到消息，说他回复我短信后，想跟家里摊牌，结果被他爸妈锁起来了，断了所有联系！”

“什么？太过分了！”孟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变得愤怒，“他爸妈怎么能这样？强迫订婚就算了，还把人锁起来！云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联系若尘哥和向阳哥，我们一起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开车去叶知秋哥老家，把他救出来！”

“菲菲，你别冲动。”孟云连忙劝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老家的具体情况，盲目过去可能会适得其反。我爸已经让人去打听消息了，我们先回金市，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联合大家一起商量对策。”

“那好吧，听你的。”孟菲点点头，语气依旧焦急，“云姐，你放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一定会帮叶知秋哥摆脱他家里的控制！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金市第一时间联系我！”

挂了视频通话，孟云心里踏实了许多。有这么多亲友陪着她，帮她一起想办法，她不再觉得孤单无助。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的叶知秋老家，一间简陋的房间里，叶知秋正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停留在与孟云的对话框界面，那条“金市的梧桐叶也落了，和你说过的临沂一样，沙沙响。我等你”的短信，他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心脏。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叶知秋整个人都愣住了，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在地。“金市的梧桐叶”“临沂”“沙沙响”，这几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他想起高中时，在文学论坛上认识的那个叫“小落叶”的女孩——她总是耐心听他倾诉七年初恋的遗憾，在他最低谷的时候给她发鼓励的留言，说“落叶虽逝，却能滋养来年的花”。

他想起自己跟她描述临沂落叶路的样子：“北风一吹，落叶能铺满整条街，踩上去沙沙响，像在唱歌，我总在落叶堆里写文字，把心事藏在叶缝里”；想起他给她发自己在落叶堆里的照片，配文“风吹到哪里我就飘到那里，一天一年不回头”；想起他跟她约定，“等你考上金市的大学，我就去看你，带你去看遍那里的花，就像我跟她约定的那样，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你”。

最清晰的，是他和初恋七年的点点滴滴，以及那场让他痛彻心扉的离别。

那是他和她相识的第七年，从初中校园里的懵懂好感，到高中时的并肩奋斗，再到毕业后的相互扶持，他们曾以为彼此就是一生的归宿。他记得初三那年，他们在梧桐树下偷偷牵手，她红着脸说“以后想和你一起在临沂有个家”；记得高三备考的深夜，他们在路灯下互相讲解习题，他把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说“等高考结束，就去见双方父母”；记得毕业后，他在出租屋里写稿谋生，她在小公司做文员，两人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却觉得未来满是希望——他们一起画过房子的草图，约定在老城区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种满梧桐，等秋天落叶铺地，就一起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落叶；他甚至攒了半年的稿费，买了一枚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落叶吊坠，戴在她脖子上，说“等我稿费稳定了，就用它换一枚真正的钻戒”。

可现实的冷水，来得猝不及防。她父母始终看不上他“不务正业”的写作，觉得他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在她家人的反复施压下，她开始动摇，开始抱怨他的固执，抱怨生活的拮据。有一次，他们大吵了一架，她哭着说“我等不起了，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一个条件很好的人”，他当时红着眼眶求她再给他一点时间，可她只是摇着头，说“我们不合适”。

分手那天，也是一个落叶纷飞的日子。他们站在曾经约定要买房的老城区，她摘下脖子上的落叶吊坠，递给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我太累了，我想要的安稳，你给不了。”他看着那枚吊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她不是不爱了，只是被现实磨平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