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血战白帝(2/2)

“稳住!不要乱!” 罗宪的声音在轰鸣声中依然清晰,“弩炮还击!目标吴军投石机!”

城头汉军装备的大型床弩开始发威儿臂粗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吴军阵地,虽然精度有限,但巨大的威力足以洞穿盾牌,将后面的吴军士卒串成血葫芦,也对吴军的投石机构成威胁。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远程火力掩护下,吴军的真正杀招——步兵攻城梯队,如同决堤的潮水般,向着城墙涌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顶着厚实木幔、手持巨盾的刀盾手,他们掩护着身后的同伴。紧随其后的,是扛着云梯的健卒,以及推动着笨重冲车、井阑的工程队伍。

“弓箭手,自由散射!目标敌方攀城士卒!”

“滚木!礌石!给我砸!”

城头上,命令声、呐喊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兵刃碰撞声、巨石滚落声……交织成一曲惨烈无比的战争交响乐。守军将士依托城防,拼死抵抗。滚木礌石沿着云梯呼啸而下,将攀登中的吴军砸得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城下。煮沸的金汁从城垛间隙倾泻而下,粘稠恶臭的液体沾身即烂,中者非死即残,城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吴军在主将留虑的亲自督战下,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他们利用井阑的高度与城头守军对射,压制守军火力;冲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皮的城门,发出沉闷恐怖的巨响,城门后的顶门柱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

东门主战场压力巨大,罗宪亲临一线指挥,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他沉稳的指挥和身先士卒的姿态,极大地稳定了军心。

而在南城,战斗同样激烈。吴军试图在这里打开突破口,攻势如潮。阎宇此时仿佛换了个人,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手持双戟,在城头来回冲杀。

“放箭!快放箭!别让吴狗靠近!”

“倒火油!烧他们的云梯!”

他声音嘶哑,状若疯虎,哪里吴军攀爬得最猛,他就冲向哪里,双戟挥舞,将冒头的吴军士卒砍翻下去。一次,一架云梯上的吴军死士即将跃上城头,阎宇怒吼一声,竟然单手抓起一块数十斤的擂石,狠狠砸了下去,连人带梯子砸得粉碎!他的勇猛感染了南城守军,士卒们见主将如此拼命,也纷纷豁出性命,打退了吴军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李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城头各处闪现,他并不直接参与搏杀,而是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调配着预备队,同时用锦衣卫特有的方式,严厉弹压任何可能出现的溃退迹象。他的存在,如同一道无形的闸门,牢牢锁住了守军的底线。

惨烈的攻防战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城墙下已然尸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江岸,连江水都泛起了诡异的暗红色。吴军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始终未能真正突破城防。然而,守军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消耗巨大,将士们的体力也接近极限。

就在这僵持不下、守军倍感压力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白帝城以北,那片寂静得可怕的大山深处,几千双饥饿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透过林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山下那片血肉战场。

关彝和张遵伏在一处绝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和战鼓声,能看到城头升起的滚滚浓烟。

张遵舔了舔干裂得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彝兄!听这动静,罗将军他们快顶不住了!咱们还等什么?!”

关彝的手紧紧抠进冰冷的岩石里,指节发白。他何尝不想立刻冲下去?每一个从城方向传来的惨叫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但他依然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声音沙哑却坚定得可怕:“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陆抗的主力还未完全投入,他的后阵依旧严整!我们现在杀出去,最多缓解一时之急,却可能打乱大司马的全盘计划!等!必须等到吴军人困马乏,等到陆抗把最后的预备队也押上去!等到那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隐藏在密林中的将士们,那一张张因饥饿而瘦削,却因战意而扭曲的面孔,沉声道:“告诉兄弟们,把最后的力气攒住!把对吴狗的恨意刻在骨头上!我们等的越久,砍出去的那一刀,就越狠!我们要的,不是击退,是歼灭!”

飞军将士们无声地点头,默默地咀嚼着苦涩的树根,将所有的生机和力量,都压缩在即将到来的爆发之中。他们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群狼,忍耐着饥饿与寒冷,等待着猎物最疲惫、最松懈的那一刻,发出致命的一击。

白帝城下的血战仍在继续,胜负的天平,在守军的顽强、吴军的猛攻和山中奇兵的引而不发之间,微妙地摇摆着。而决定性的那一刻,尚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