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合约既逝(2/2)

坐镇于此的,乃是都督扬州诸军事杜预,杜元凯。此人并非纯粹的武夫,而是文武全才,博学通古。他到任后,并未急于求战,而是大兴屯田,修治芍陂、茹陂等水利,蓄水灌田,万余顷良田得以开垦,军粮得以自给。同时,他加固城防,督造战船,训练水步两军,将合肥打造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固堡垒。他与江东的陆抗将军边境一度保持克制。但如今合约已过,杜预麾下精兵数万,舟船齐备,已成为晋朝抵御汉军从江东方向北上的铜墙铁壁。

中线,襄阳。

这里是荆襄故地,如今由都督荆州诸军事羊祜,羊叔子镇守。羊祜之名,天下皆知。其治荆州,与杜预类似,以怀柔安抚为主,开屯田,储军粮,并以信义招揽边境之人,甚至允许边境百姓自由往来,其仁德之名,远播江北。然而,羊祜并非怯战之人。他深知襄阳乃南北咽喉,多年来苦心经营,城防坚固,军备精良。其麾下将领亦非庸才。羊祜的存在,就像一根坚韧的楔子,牢牢钉在汉军北出荆襄的道路上,令人难以逾越。

西线,长安以西。

尽管长安已我等之手,但晋朝在西北的势力并未完全崩溃。陈骞坐镇,收拾钟会叛乱后的残局,凭借地形与尚存的军力,构筑起一道防线,时刻威胁着汉军关中地区的侧翼,并试图阻止汉军进一步向西北扩张。

诸葛瞻逐一分析完毕,转过身,面色凝重:“杜预、羊祜、陈骞,此三人皆是人杰,非易与之辈。司马炎能用此三人镇守关键之地,足见其并非完全昏聩。七年来,晋军虽无大战,然在其经营下,边防绝非松懈。我军若动,必是硬仗、恶仗!”

他走回座位,沉声道:“故而,瞻以为,合约虽过,然是否立刻掀起全面大战,仍需斟酌。我军需动,但如何动,何时动,从何处动,需有万全之策。一味猛冲,正中司马炎下怀,他正希望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损耗国力。”

樊建与董厥闻言,脸上的急切稍缓,陷入沉思。他们明白,诸葛瞻的顾虑并非怯战,而是基于对敌人清醒的认识和对全局的精准把握。

“思远之意是……?”董厥试探问道。

“整军备武,箭在弦上,此势不可逆。”诸葛瞻目光锐利起来,“然,射出之前,需找准最薄弱的靶心。加大对晋朝内部的情报渗透,寻找其防线破绽,离间其君臣将相。同时,我军各条战线,需做好随时可战的完全准备。一旦时机出现,则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黄龙!在此之前,保持压力,但不轻易开启全面国战之端。”

他看向两位老臣:“还需烦劳二位,在朝中稍加引导,既要保持主战之气,亦需明了战略之复杂,避免盲目躁进。”

樊建与董厥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信服。他们起身,拱手道:“思远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便依此策,朝堂之上,我等自会周旋。”

送走两位老臣,诸葛瞻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然临近,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但这最后的宁静,或许正是大战前最关键的布局时刻。他需要比司马炎,比杜预、羊祜,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而在北方的洛阳,晋皇宫中,司马炎同样夜不能寐。他深知那纸合约的束缚已消失,南边的猛虎,随时可能扑来。他一方面严令杜预、羊祜、陈骞严防死守,另一方面,也在竭力维持着内部那脆弱的平衡,同时心底或许还存着一丝侥幸,期盼着汉军会因骄傲而冒进,给他以可乘之机。

广袤的华夏大地上,两个巨人都在磨砺着自己的爪牙,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平的帷幕已然落下,战争的号角,只待那第一缕火星将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