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延盟之议(1/2)
洛阳皇宫。
烛火摇曳,将司马炎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更显孤寂。
与两年前相比,这位本该处于意气风发年纪的皇帝,眉宇间刻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憔悴。眼角的细纹,鬓角悄然冒出的几根霜色,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两年来他承受的巨大压力。
他面前站着的是他的心腹贾充,贾充的脸色同样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陛下,”贾充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寂静的堂内却格外清晰,“两年之期已至。伪汉……如今气势正盛,据探报,其内部虽有消化新土之需,但主战之声,甚嚣尘上。霍弋坐镇长安,兵精粮足;陆抗经营江东,渐成气候。若其此时挥师东进,或北上叩关,我大晋……恐难两面周全。”
司马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案上,堆叠着来自各州的奏报,其中不乏坏消息:匈奴各部蠢蠢欲动,冀州有零星流寇借蜀汉谣言生事,豫州、青州等地世家依旧态度暧昧,赋税征收较往年更为困难……蜀地探子,如同无形的幽灵,将蜀汉的“仁政”光环和晋室的“失德”标签,深深烙印在无数晋地百姓乃至部分低级官吏的心中。
“朕……知道了。”司马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贾卿,依你之见,当如何?”
贾充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触怒皇帝,但形势比人强:“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唯有暂避其锋。臣建议,可再遣使往成都,呈递国书,陈说利害,表达我朝愿……愿延续休战之议的诚意。以此为缓兵之计,为我朝整顿内务,稳定局势,争取宝贵时间。”
“延续休战……”司马炎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曾几何时,他继承基业,篡魏建晋,意气风发,以为天下唾手可得。他提倡节俭,身体力行;他改革农业,试图抑制兼并;他亲自参与《泰始律》的编纂,欲图建立秩序;他招揽人才,设秀才、孝廉科……放眼历史长河,他自问登基以来的施政,即便不算雄才大略,也绝非昏庸暴虐,何以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内有世家离心,外有强敌环伺,民心浮动,竟要靠主动向昔日的“伪朝”乞求延长和平?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他不明白,自己励精图治,为何比不上那凭借行“奇技淫巧”之政的诸葛瞻?为何那本已日薄西山的蜀汉,竟能死灰复燃,甚至烈火烹油?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他知道贾充说的是眼下唯一可行的策略。晋朝的底蕴犹在,疆域、人口、资源仍远胜蜀汉,但内部的问题如同溃堤之蚁穴,若不及时修补,再庞大的躯体也有轰然倒塌的一天。他需要时间。
“拟旨吧。”司马炎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以最恳切之辞,向成都……表达朕愿续盟之诚意。条件……只要不是割地,其他皆可商议。”
“臣,遵旨。”贾充躬身领命,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他最怕皇帝一时冲动,为了颜面而拒绝妥协,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
成都。
与洛阳的压抑不同,此间的朝会气氛,热烈而昂扬。司马炎请求延长休战协议的国书,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朝堂。
“陛下!大司马!此乃天赐良机!”一名中年将领激动地出列,声若洪钟,“晋贼内部不稳,司马炎小儿焦头烂额,正是我王师东出潼关,北定中原之时!岂能再与他虚与委蛇,坐失良机?”
“将军所言极是!”另一位文臣附和道,“我大汉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盈,更有马蹄铁、马镫利器,骑兵战力倍增!霍弋将军虎踞长安,陆抗将军稳坐江东,天下之势已在我手!正当一鼓作气,完成丞相、大将军未竟之业,光复汉室,还于旧都!”
“没错!趁他病,要他命!复兴大汉,指日可待!”
主战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充满了胜利的信心和对过往屈辱的雪耻渴望。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锐意进取的蓬勃之气。
龙椅之上,皇帝刘璿静静地听着臣子们的慷慨陈词,年轻的脸上并无多少激动,反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他没有立刻表态,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后落在了身旁的诸葛瞻身上。
诸葛瞻依旧如往常般站立于御阶之下百官之首,眼帘微垂,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深思。
刘璿注意到,这位自己一直倚为擎天博玉柱的辅政大司马,近来在朝会上发言愈发谨慎,往往在自己询问或关键时刻才出言定策,似乎有意让自己独立决策。
想到此,刘璿心中微暖,更坚定了要做出符合皇帝身份和帝国长远利益判断的决心。
他轻轻抬手,殿内的喧嚣渐渐平息。
“众卿所言,皆有道理。”刘璿的声音清朗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晋贼连遭重创,内外交困,确是我大汉用兵之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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