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郿县对峙（2/2）

“末将领命！”马隆抱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军令如山。

当日，陈骞仅带数百亲卫骑兵，离开大营，径直前往郿县。

郿县，临时帅府内，霍弋早已料到陈骞会来。他命人简单布置，自己则端坐堂上，马恒、赵柒按剑立于身后，神色肃然。

陈骞大步走入堂内，虽年事已高，但龙行虎步，气势逼人。他目光如电，直接射向端坐不动的霍弋，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霍将军！久仰了！不知将军率大军入驻我大晋境内之郿县，是何道理？莫非欲背弃盟约，再启战端不成？”

霍弋缓缓起身，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陈将军何出此言？本将此来，非为背盟，实为助盟友一臂之力，更是为雪我大汉之国耻家仇啊！”

“哦？”陈骞冷笑，“助我？仇从何来？”

“陈将军莫非忘了？”霍弋脸色一沉，语气转为凝重痛心，“钟会此獠，背信弃义，于陈仓设伏，害我大汉大将军姜维壮烈殉国！此仇，不共戴天！如今，钟会叛晋，乃天下共诛之国贼！汉晋两家既已休兵，共修盟好，钟会此等反复小人，亦是我大汉之死敌！如今陈将军与马将军在此剿贼，本将闻之，心甚慰之。然观战局，迁延日久，恐生变故。本将担心迟则生变，若让此贼走脱，我大将军之仇何日能报？故才率军前来，入驻这贵国叛贼之郿县，意在就近监视，若有机会，必手刃此贼，以慰伯约在天之灵！同时，亦可为陈将军略壮声威，此乃两国合力讨逆之盛事，何来背盟之说？”

霍弋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牢牢占据“报仇”和“助剿”的道德制高点，让陈骞一时语塞。

陈骞脸色铁青，他岂会相信霍弋的鬼话？但对方理由冠冕堂皇，他若强行指责，反而显得晋朝心虚或不近人情。他强压火气，冷硬道：“霍将军的好意，本督心领了！然剿灭钟会，乃我大晋内部事务，我大军自有方略，不劳贵国费心！还请将军即刻率军退出郿县，返回陈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霍弋摇了摇头，语气依旧“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陈将军，非是本将不信贵军之力。然钟会之奸猾，将军亦深知。本将与伯约情同手足，此仇不报，寝食难安！唯有亲眼见此贼伏诛，方能心安。请将军放心，我军只驻郿县，绝不妨碍将军攻城。若将军能速斩钟会，本将自当拍手称快，即刻退兵。但若……”

他话锋一转，目光紧紧盯着陈骞：“若将军迟迟不能攻克长安，致使钟会得以喘息，甚至生出其他变故，那我大汉为报国仇，说不得，也只能自行出手了！毕竟，当初停战协议，可未规定本将不能向钟会这等天下公敌寻仇吧？”

“你！”陈骞被霍弋这番绵里藏针的话顶得胸口发闷，他强忍怒气，“钟会已是瓮中之鳖，落败乃迟早之事！何需贵国越俎代庖！”

霍弋立刻紧逼一步，声音提高了几分：“迟早是多久？一月？两月？还是半年？陈将军，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啊！若将军能立下誓约，言明何时可破长安，擒杀钟会，本将或许还可耐心等待。若不能……”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陈骞被霍弋步步紧逼，又被对方质疑己方战力，心中傲气与怒气同时上涌，加之确实对尽快攻克长安有相当自信，一时口快，脱口而出：“何需许久！两月！最多两月之内，必破长安，擒杀钟会此獠！若不能，尔等请自便！”他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不妥，这岂不是给了霍弋介入的借口？

他刚想改口或补充条件，却见霍弋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好！陈将军快人快语！本将佩服！”随即，他目光转向堂下角落。

陈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汉军书记官不知何时已坐在那里，奋笔疾书，显然已将方才的对话，尤其是他那句“两月之内必破长安”的话语，记录在案！

陈骞心中顿时一沉，知道自己一时不慎，落入了霍弋的语言陷阱。此刻若再反悔，不仅颜面尽失，更显得晋军怯懦无能。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为一声重重的冷哼。

“霍将军放心！”陈骞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剿灭钟会，乃我份内之事！轮不到两月后霍将军出马了！告辞！”

说罢，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大步离开了郿县帅府。

看着陈骞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霍弋脸上那丝平静终于化为了深沉的笑意。他缓步走到案前，看着书记官呈上的记录，轻轻颔首。

马恒与赵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振奋。他们知道，霍弋的第一步棋，已然成功。

接下来，便是静待长安城下的风云变幻，以及……那最终报仇雪恨、并可能收取关中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