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吴宫暗流（2/2）

有激进的将领出列道：“陛下！蜀汉近年来咄咄逼人，夺我宜都，占我荆南，此仇不可不报！且其如今声势虽大，然双线作战，必然吃力。臣以为，可遣使与晋朝联络，约定共击蜀虏，夺回江陵，瓜分其地！”

此议一出，立刻遭到一些文臣的反对。一位老臣颤巍巍道：“陛下，不可！司马炎狼子野心，其志在于吞并天下。与之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即便一时得利，日后必遭反噬！且晋朝实力雄厚，若使其击败蜀汉，下一步必是我江东！”

也有人提出联蜀抗晋：“陛下，蜀汉虽与我有利害冲突，但其实力已不容小觑。若能与蜀汉缓和关系，甚至结盟，共抗强晋，或可维持三分之势，使我江东得以休养生息。”

然而，这个提议更是触动了孙皓的逆鳞。他对于蜀汉，尤其是生擒陆抗、导致江东局势恶化的诸葛瞻，有着极深的怨恨。“联蜀？”他嗤笑道，“诸葛瞻狡诈如狐，刘璿黄口小儿，也配与朕平起平坐？且其占我疆土，此恨未消，岂能与之结盟？尔等欲使朕向仇敌低头乎？”

这时，一向善于揣摩圣意、以谄媚得幸的万荀观察孙皓脸色，小心翼翼地出列奏道：“陛下，臣有一愚见。”

“讲。”

“陛下，如今晋、蜀皆厉兵秣马，大战一触即发。此二者，无论孰胜孰负，都必将元气大伤。我大吴近年来虽有小挫，然根基犹在，江淮险固，水军称雄。此时若贸然卷入战团，无论助谁，都需耗费巨大国力，且胜负难料，即便获胜，亦恐为他人做嫁衣。”

他顿了顿，见孙皓露出倾听之色，便继续道：“故，臣以为，上策莫过于……坐山观虎斗。”

“哦？细细说来。”孙皓来了兴趣。

“陛下可明面上对两边皆示好，或可稍许支援些粮草军械于弱者，令其互相消耗，但绝不轻易派遣一兵一卒直接参战。我大吴则趁此良机，内修政理，整顿武备，安抚百姓，恢复元气。待其两败俱伤，精疲力尽之时，陛下再挥师西进或北上，择其疲弱而击之，则可收渔翁之利，一举而定乾坤！届时，莫说收复荆南，便是挺进中原，亦非不可能！”

万荀的这番话，完美地迎合了孙皓既不想低头结盟，又不愿冒险出战，还幻想着能恢复祖上基业乃至一统天下的复杂心理。

孙皓听罢，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堪称“愉悦”的笑容，他抚掌道：“善！大善！爱卿此言，深得朕心！什么晋狗蜀虏，就让他们先去拼个你死我活吧！朕就在这建业城中，看他们鹤蚌相争！”

他大手一挥，做出了决断：“传朕旨意，边境各部，严守疆界，无朕明令，不得擅启战端！对外，可遣使至洛阳、成都，言辞模棱，以示‘友好’，令其猜不透朕之心意。对内，加紧征收赋税，整训水陆兵马，囤积粮草！朕要看看，这场大风浪过后，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陛下圣明！”以贺邵为首的一批近臣齐声附和。

而有识之士，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们深知，在晋、蜀皆锐意进取之际，东吴选择“坐山观虎斗”，看似聪明，实则是自绝于外，放弃了主动把握命运的机会。以孙皓的暴虐和如今吴国的内部危机，民困兵疲，豪强兼并，所谓的“恢复元气”恐怕只是镜花水月，更大的可能是在这“观望”中，进一步落后于时代，最终被胜出的一方轻易吞噬。

然而，面对刚愎自用的孙皓，无人再敢强谏。丁奉身后事的凄凉，已让所有忠贞之士心寒齿冷。

吴宫的决定，如同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江东暂时隔绝于即将到来的中原风暴之外。只是，这壁垒是护身符，还是囚笼，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而建业的歌舞升平与醉生梦死之下，暗流汹涌，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