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燎原之势（2/2）

终于，爨谷捋须微笑道：“听闻将军近日忙于整军经武，招募南中健儿，不知今日怎有雅兴，与老朽这山野鄙夫谈起商贾之事？”

话语带刺，暗藏机锋。

诸葛朗声一笑，应对自如：“整军为保境，经商为安民，皆为国事，何分雅俗？况且，瞻在成都时，便久闻爨公乃南中陶朱公，富可敌国，尤其掌控西南商道，珍货云集，心中钦佩不已。如今奉旨巡抚，眼见南中物产丰饶，却困于山路艰险，商路不畅，百姓守着宝山受穷，实在于心不忍。故特来向爨公请教，可有良策，能令南中珍宝，通达四方，惠及万民？”

他将自己摆在“请教”、“惠民”的位置上，既捧了爨谷，又点出了“商路不畅”的现状和“通达四方”的愿景。

爨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呵呵笑道：“将军过誉了。老朽不过是为族人谋些生计，岂敢当此盛赞。商路艰难，确是实情。不知将军所言‘开辟新市’，意指何方？莫非朝廷有意减免商税？”

“减免商税，自是题中应有之义。”诸葛瞻颔首，随即话锋一转，图穷匕见，“然瞻所思之新市，非止于蜀中一隅。爨公可知，陛下已决意重开‘南方丝路’？”

“南方丝路？”爨谷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乍现。这条的古老商路，其利润远超境内贸易，但因路途遥远、险阻重重且需要官方支持，早已衰败多年。

“不错。”诸葛瞻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充满诱惑力。

“朝廷欲效仿汉武旧事，但不止于炫耀国威，更要惠及实利。计划以朝廷之力，重建沿途驿站，肃清匪患，甚至派遣使团与沿途邦国重修旧好，签订互市协议。届时，南中之宝石、象牙、香料，可直通域外，换回异域奇珍、黄金白银。其利之厚，岂是困守西南一隅可比？”

诸葛瞻紧紧盯着爨谷的眼睛：“然此路之要冲，皆在爨公势力范围之内。朝廷需要一位熟悉地理、精通商贸、且有足够实力确保商队安全的大商贾来总揽其事。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爨公您。若得爨公鼎力相助，此事必成！届时，爨公所得，又岂止是眼前这些盐井之利、境内贸易？”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一个将家族生意扩展到帝国级别、甚至连接域外的巨大蛋糕！爨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一生经营，所求无非如此。但他毕竟是老狐狸，迅速压下激动，沉吟道：“将军画得好大一张饼。然此事耗资巨大，成败难料，且需朝廷长期鼎力支持……空口无凭啊。”

“绝非空口无凭。”诸葛瞻早有准备，“陛下节钺在此，可先行签署意向文书，划定权责。朝廷首批资助之钱粮、军械，可用于肃清商路匪患，并可调拨部分官营工匠，助爨公提升货品工艺。至于长远，”

诸葛瞻微微一笑，“飞军重建，正需熟悉西南地理、善于山地行军之向导与护卫。若爨氏子弟中有志于此者，将来飞军或可承担部分商路护卫之责，岂非两全其美？届时，商路安全与爨氏利益彻底捆绑，朝廷又岂会自断臂膀？”

一手画饼，一手给出切实的短期利益和长期捆绑的保障，甚至将飞军与商路护卫联系起来，巧妙地将征兵之事融入其中！

爨谷彻底动容了。他闭上眼，脑中飞速权衡。拒绝？意味着错失这天大的机遇，甚至可能被朝廷视为障碍而清除。同意？则能得到官方全力支持，将家族事业推向巅峰，至于派出些子弟加入飞军，与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良久，爨谷睁开眼，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带着热切的笑容：“将军真乃神人也！此策若成，实乃造福南中千秋万代之盛事！老朽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助朝廷促成此伟业！至于遴选子弟入飞军之事，乃保境安民之本分，爨氏义不容辞！老夫即刻便下令族中，凡适龄健儿，皆需踊跃应募，不得有误！”

“好！”诸葛瞻抚掌大笑，“爨公深明大义，瞻佩服！你我便以此杯，预祝南方丝路重现辉煌，汉爨共赢！”

两只酒樽在空中轻轻相碰。

走出爨氏大厅时，阳光正好。霍弋迎上来，眼中带着询问。

诸葛瞻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通知下去，准备接收爨氏送来的子弟。南中之事，定了。”

不费一兵一卒，以一场宏大的商业蓝图和无法拒绝的利益捆绑，诸葛瞻终于将这最后、也是最强大的南中巨擘，彻底纳入了掌中。飞军的兵源，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