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涡口折戟（2/2）

霎时间，淮河之上，战鼓震天！无数魏军小型战船如同离弦之箭，从芦苇丛中蜂拥而出，直扑吴军舰队的两翼和后卫！这些小船行动迅捷，在大型楼船之间穿梭自如，魏军士卒奋力将点燃的柴草、油罐抛向吴船，更有悍不畏死者直接钩住吴船船舷，跃上甲板近身搏杀！

与此同时，埋伏在两岸的魏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罩向吴军舰队，尤其是那些甲板上站满了人的楼船，顿时惨叫声四起。

吴军猝不及防，前军、中军、后军瞬间陷入混乱！大型战舰在狭窄水道上转动不灵，被灵活的小船贴身攻击，难以有效还击。许多船只中火，浓烟滚滚，更有船只因为急于转向而相互碰撞，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顶住！给朕顶住！向前冲！”御舟之上，孙皓又惊又怒，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而混乱的水上接舷战。他看到己方庞大的楼船竟然被那些“小虫子”似的魏船缠住，火光四起，不由得暴跳如雷。

万彧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躲在船舱角落，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分主意。

诸葛靓临危不乱，试图组织反击。他命令自己的座舰向前，吸引魏军火力，同时派出亲兵乘坐快船，试图传达命令，让各舰不要慌乱，以弓弩压制两岸敌军，并集中精锐战舰，强行冲开一条血路。

然而，混乱之中，命令难以有效传达。更致命的是，孙皓看到诸葛靓的旗帜向前移动，竟误以为前锋要独自抢功，或是怯战想逃，竟派出手持金牌的禁卫，乘船追上诸葛靓，厉声呵斥：“陛下有令！诸葛靓不得擅自突前，速回护驾！违令者斩！”

这道完全错误的命令，如同冷水浇头，让诸葛靓瞬间心寒。他若回撤，则前锋反击的势头立时瓦解；他若不撤，便是抗旨不遵。就在这片刻的犹豫之间，魏军的攻势更加猛烈，吴军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牵弘在远处望楼上看到吴军指挥系统似乎出现了问题，旗舰（孙皓御舟）附近尤为混乱，立刻抓住机会，亲率麾下最精锐的跳荡兵，乘坐数艘快船，直扑孙皓的御舟！

“保护陛下！”御舟周围的吴军侍卫拼死抵抗，与登船的魏军精锐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箭矢呼啸，刀光剑影，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孙皓虽然身边护卫众多，但亲眼看到凶神恶煞的魏军突破重围，杀到近前，也不由得骇然失色，在侍卫的拼死掩护下，仓皇退入下层船舱。

主将遇险，御舟被攻，这个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吴军中蔓延开来。本就士气受挫的吴军，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溃退。一些舰船不顾号令，调转船头，向下游逃窜。

诸葛靓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知道再战下去，恐有全军覆没之危，甚至陛下都可能被俘。他不再理会那荒唐的命令，果断下令自己的部队且战且退，并尽可能向御舟靠拢，接应孙皓突围。

在诸葛靓所部的拼死断后和掩护下，残存的吴军舰队，护卫着惊魂未定的孙皓，狼狈不堪地撤出了涡口战场，向着濡须口方向败退。来时浩浩荡荡，归时旌旗歪斜，船帆破损，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吴军的尸体、破损的船板以及仍在燃烧的船只残骸，景象凄惨无比。

牵弘见好就收，并未深入追击，毕竟他的任务是阻击而非歼灭。此战，魏军以较小的代价，重创了吴军前锋和水军，彻底粉碎了孙皓速取合肥的迷梦。

当孙皓败退回，清点损失，得知此战折损兵马过万，战船损失近百艘，粮草辎重丢弃无算时，气得几乎吐血。他将失败归咎于诸葛靓“作战不力”、“指挥失当”，甚至怀疑其有武心，若非万彧深知此刻还需倚仗诸葛靓统兵稳住阵脚，极力劝解，恐怕盛怒之下的孙皓就要当场斩将立威了。

北伐的雄心壮志，在涡口的惨败面前，化为了泡影。继续进攻合肥已无可能，甚至能否安全退回江东都成了问题。孙皓无奈，只得在丁奉、施绩部队的接应下，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撤回了建业。这场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以一场虎头蛇尾、损兵折将的大败而告终。

消息传至洛阳，晋王府内，司马炎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孙皓！真乃‘送功’明主也！”他得意地对贾充等人说道，“司马望还在路上，合肥之围已解！此战，羊祜、杜预稳守荆州，牵弘力挫敌锋，皆赖孤运筹帷幄之功！”

他立刻下令，大赏羊祜、杜预、牵弘等有功将士，尤其是对牵弘，更是厚加封赏，将其树立为楷模。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仍在路上的司马望，轻描淡写地将其部队召回，仿佛从未对其寄予过“戴罪立功”的厚望。

经此一役，孙皓在国内刚刚建立起的一点威望荡然无存，江东士族对其更加失望，内部矛盾再次激化。而司马炎，则凭借这场“轻松”的胜利，威望达到顶峰，朝中劝进之声愈发汹涌，再也无人能够阻挡他迈向皇位的脚步。

江淮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洛阳的九锡之礼，已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天下人都明白，曹魏的时代，即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