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微光（2/2）

诸葛瞻心领神会，面色如常。张绍虽不似其父那般勇猛粗豪，但性格刚直，深恨宦官误国，此言绝非空穴来风。他立刻密令李烨，趁夜带绝对可靠的亲兵，潜入看管相对松懈的北军械库。

夜晚，李烨亲自带队，如鬼魅般潜入北军械库。此地虽为军库，但废弃区域看守松懈。他们依言找到甲三区，在一堆覆满灰尘、蛛网密布的废弃辎重车底下，小心翼翼地扒开浮土和杂物。

果然，找到了几袋被刻意掩埋、已然受潮霉变的粮食！袋子上甚至还残留着广汉郡官仓的模糊印记！这分明是栽赃后未来得及完全处理的物证！李烨立即将粮食秘密运回，派绝对可靠的亲信严加看管。这一发现，如同拿到了打开迷宫的钥匙。

然而还未结束，第三日下午。

一位身着青衿、看似寻常的年轻学子来到尚书台求见，自称是光禄大夫谯周的门生，奉师命前来向卫将军请教学问。他呈上一份关于《周礼》中仓廪制度的“请教文章”，态度恭谨，言辞得体，与其他前来请教问题的学子并无二致。

诸葛瞻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卷竹简，例行公事般翻阅着。文章引经据典，探讨古代粮政，并无任何出奇之处。然而，当他的指尖划过其中一页竹简的背面时，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凹凸感。他借故支开旁人，仔细察看，发现那里用极淡的、近乎透明的墨汁，写着几个地名和人名，旁边标注着“疑似私仓”、“与阉党姻亲”等小字。

这显然是谯周通过这种极其隐晦、近乎冒险的方式，透露了部分与黄皓勾结、可能隐藏粮食或资金的豪强信息！

诸葛瞻心中了然，这位益州士林领袖虽未公开表态，但其立场已悄然倾斜，开始以这种不直接撕破脸的方式，向他提供关键支持。诸葛瞻郑重收好竹简，对那学子温和勉励了几句，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学问交流。

得到多方而来的隐秘援助，调查进度骤然加快！王叡、李福相继开口，物证不断被挖掘出来，黄皓阴谋的链条逐渐清晰。然而，诸葛瞻并未感到丝毫轻松。他深知，即便此次能粉碎诬陷，但黄皓根基深植宫中，只要其仍在，危机永无宁日。他必须行险一搏，寻求最强有力的外援。

是夜，万籁俱寂，诸葛瞻于密室之中，做出了最终决断。

密室内只点着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诸葛瞻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窗外秋风呜咽，更衬得室内死寂。案上，调查所得的关键证词、物证清单已被仔细整理好。但他目光并未停留在这些之上。他面前铺开一张素帛，墨已研浓。

诸葛瞻提起笔，悬腕良久，最终落笔，字字千钧。这是写给远在沓中的大将军姜维的信。

“瞻拜大将军”

“当今朝局艰危，非独外患，内忧更甚。奸佞盘踞宫闱，蒙蔽圣听，结党营私，倾轧忠良，耗损国力，已至动摇北伐根基、危及社稷存亡之境地！瞻虽竭尽全力，然独木难支，恐负父亲所托，负陛下之恩，负大将军之信…”

“…阉宦不除，国无宁日，北伐终成泡影。然此獠深得陛下信重，根基深厚，非内外夹击，雷霆万钧之力不能除之。瞻恳请大将军，以国事为重，暂缓前线事宜，或以巡边述职之名，速速回朝！”

“…唯大将军德高望重，手握重兵，乃国家柱石。若得大将军回朝主持大局，震慑宵小，则廓清朝堂、铲除奸佞、正本清源之事可期！届时，朝野同心，上下一致，则北伐大业方有坚实之后盾，汉室中兴方有可望之未来！”

“…此事关乎国运，千钧一发。瞻翘首以盼，望大将军速断速决！”

这封信，既是求援，也是摊牌。诸葛瞻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姜维的态度上。若姜维肯回朝支持，则铲除黄皓有望；若姜维犹豫或拒绝，则内忧难平，前途堪忧。

希望微光已现，但能否汇聚成燎原之火，烧尽奸佞，仍需等待那来自西北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