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博弈加剧(1/2)

成都大司马府的书房内,却暖意融融,铜兽香炉里吐出袅袅青烟,散发着安神的檀香。

诸葛瞻并未坐在主位,而是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件玄色狐裘,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紧闭的窗扉,投向了千里之外的北方。

他的面色平静,唯有在低头阅读手中那份由特殊药水显影的密报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文睿,”他缓缓开口,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洛阳城里的这阵风,看来是刮起来了,而且风向……颇合我意。”他将那份薄如蝉翼的绢帛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侍立在旁的西曹掾李焕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大司马明鉴。我们的人从不同渠道传回的消息都证实,‘司马昭忌惮功臣,邓艾功高见弃’的议论,已非止于市井巷议。尤其在部分清流御史、与司马氏并非铁板一块的军中将领,以及一些怀念曹操,曹丕,曹叡时代的旧臣圈子里,此论调颇有市场。甚至……”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有传言说,司马昭之所以不敢营救邓艾,是怕邓艾归来,以其在军中的威望,会阻碍他……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四个字,意味深长。所指的,自然是那个虽未明言,但天下人皆知的最终目标——篡魏自立。

诸葛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呷了一口。“人心如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我们要做的,就是当好这个引水之人。”他放下茶杯,指尖在小几上轻轻一点,“光有议论还不够。要让这把火,烧到司马昭的眉毛上去。比如,可以让些‘忧国忧民’之士去质问:若司马昭真念及邓艾之功,为何只敢暗中放风,却不敢派遣正式使节,光明正大地与我大汉交涉?是觉得救回邓艾不值一提,还是……心虚,怕此举反而坐实了他排挤功臣之名,动摇他好不容易营造的‘宽厚’形象?”

他站起身,狐裘滑落也浑然不觉,走到那幅巨大的天下舆图前,目光锁定在洛阳的位置。“司马昭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加九锡,封晋公,离那最后一步只差一层窗户纸。他比任何人都怕内部出乱子,怕失去‘人心’,尤其是军中之心。我们便要让他觉得,邓艾这件事,如同一个脓疮,每拖延一日,都在溃烂,都在消耗他积攒的政治资本。让他不敢轻易动弹,生怕一动,便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李焕眼中闪烁着心领神会的精光:“下官明白了!大司马此乃攻心之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便用这无形的绳索,绊住曹魏数十万大军的腿。下官立刻去安排,定让这舆论之火,烧得看似自发,实则精准,让司马昭如坐针毡,进退维谷!”

“去吧,小心行事,痕迹要抹干净。”诸葛瞻挥了挥手。李焕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吴军大营,却是另一番光景。

长江的湿冷寒气侵入骨髓,比成都的干冷更令人难熬。中军大帐内,虽燃着数个炭盆,却依然驱不散那股凝重的气氛。

镇军大将军陆抗独自坐在帅案后,面前摊开着一封刚刚由建业心腹密使送达的书信。信纸是上好的吴笺,带着淡淡的香气,但上面的字句,却让陆抗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这并非盖有玉玺的正式诏书,而是通过宫中一位与他交好的内侍渠道转来的“私信”,但其中传达的,无疑是那位新登基的年轻皇帝孙皓的意志。信中以关切的口吻询问前线战事,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急切:

“陛下初登大宝,四方瞩目,亟需一场显赫武功以定人心、震遐迩。”“西陵将士久驻江畔,恐锐气消磨,且粮草转运,所费亦巨。”“朝中诸公,多有议论,皆言大将军用兵如神,当速战速决,以免蜀人得以喘息,加固城防……”最后,笔锋含蓄却尖锐地提了一句:“偶闻陛下于内廷言语,似对西陵战事之迁延,微有不解之意。”

这封信,像一把裹着丝绸的钝刀,缓缓割据着陆抗的神经。孙皓的急躁和猜忌,朝中那些不明军务、只知阿谀奉承或夸夸其谈者的鼓噪,他早有预料,但这压力如此直接、如此迅速地传递到前线,仍让他感到一阵胸闷。

陆抗深知,这不仅仅是催促,更是一种警告和试探。若他再无所作为,恐怕接下来就不是私信,而是公开的申饬了。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大帐之外,隐隐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呼喝声,其中夹杂着一些急于求战的躁动。连日来小规模的试探性接触,罗宪部表现得异常谨慎,甚至显得有些怯懦,一味坚守不出。这无疑助长了他麾下一些将领的轻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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