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集思广益（2/2）

程虔闻言，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最终还是选择坦诚相告，他躬身道：

“回将军，二位大人。街巷之言……确实不堪入耳。百姓多怨愤，言……言‘荆州人下令，益州人送死’。哀叹家中男丁被征、粮赋沉重者，比比皆是。甚至……甚至有传言，说……说不如……”他犹豫了一下，不敢说下去。

“不如什么？”董厥沉声问道。

程虔一咬牙：“有愚昧之言，说……不如降了魏国，或许还能得条活路……”他说完，立刻深深低下头去。

书房内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几分。虽然知道民间必有怨言，但亲耳听到“投降”二字，仍让董厥、樊建脸色极其难看。

诸葛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知道了。此言虽悖逆，却也是绝望之语，非严刑所能禁绝。唯有改变现状，方能根除。”

他转向李焕：“文睿，你在尚书台虽无实职，然辅佐樊令君以来接触各方文书奏报，依你之见，除减赋抚恤外，朝廷当下还可做些什么，方能稍安益州人心？”

李焕沉吟片刻，思路清晰地说道：“卑职以为，除诸位大人所议之外，或可双管齐下。其一，可在舆论上稍作引导。如今民间只知败绩惨重，却不知我军中亦有忠勇奋战的将士。或可稍加宣扬此类事迹，虽不能掩盖败绩，却可稍挽士气，让人知我军中仍有热血儿郎，并非全然绝望。”

他顿了顿，见诸葛瞻颔首，继续道：“其二，或可‘示之以利’。如今朝廷府库虽紧，然或可于益州本土，择一两项惠而不费之事先行。例如，可加大‘农械监’新式曲辕犁在益州各郡的推广力度，派能吏督导，使百姓切实感受到新政于农耕之利；或由大司农府出面，在粮价波动时，更灵活地运用常平仓平抑粮价，惠及本土。此举虽小，却可让益州士民直观感受到，朝廷新政，亦有惠及他们之处，非只知索取。”

李焕的建议，务实而细腻，跳出了单纯减负抚恤的框架，考虑到了舆论引导和利益捆绑，令董厥和樊建都不禁微微颔首，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诸葛瞻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他目光扫过程虔和李焕，一个熟知民情，一个精于实务，皆是难得的人才。如今朝局动荡，正需此等干才担起重任。

诸葛瞻心中已有决断，对董厥和樊建道：“董辅国，樊令君。程虔熟知本土民情，办事稳妥；文睿心思缜密，善于协调，皆乃可用之才。如今客曹尚书一职由他官兼领，未能尽职。客曹掌管邦交、仪礼、部族事务，关乎朝廷体面，亦与安抚南中诸部、乃至未来或许与东吴往来密切相关，需得专才负责。”

他看向二人，语气郑重：“我意，举荐程虔出任客曹尚书，总揽其事。而文睿，则提拔为客曹下令史，佐理程尚书，专司文书案牒、协调各部。如此，既可人尽其才，亦能向益州士人示以朝廷擢拔本土才俊之诚意。二位以为如何？”

董厥与樊建对视一眼，均觉此议甚妥。程虔能力资历足够，且是益州人，提拔他确有象征意义；李焕之才他们亦有目共睹，放在客曹历练，正当其时。

“思远所虑周详，老夫同意。”

“附议。”

程虔和李焕闻言，皆是一震，随即立刻躬身：“卑职才疏学浅，恐负将军及诸位大人重托！”

诸葛瞻抬手虚扶：“不必过谦。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才。望你二人同心协力，恪尽职守，莫负朝廷期望。”

“谨遵将军教诲！必竭尽所能！”两人激动应道。

次日，诸葛瞻便上奏刘禅，陈述侯和之败后安抚人心、稳定朝局之策，其中便包括了擢升程虔为客曹尚书、李焕为客曹下令史的建议。刘禅正愁如何平息物议，见诸葛瞻思虑周全，擢升益州籍官员不仅能稍堵谯周等人之口，也符合他平衡权利的制衡之道，便欣然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