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星星之火（2/2）

数日后，味县军府一改往日的肃杀，稍作布置，显得既庄重又不失亲和。诸葛瞻并未在森严的大堂接见他们，而是选在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偏厅。

焦璜与毛炅各带数名随从，心怀忐忑地来了。见面之初，双方皆是礼节性的寒暄，诸葛瞻绝口不提征兵之事，只与他们畅谈南中风物，询问地方民情，关切生产生计，并表示朝廷有意重新疏通商路，减免部分边贸税收，使南中特产如药材、皮毛、宝石等能更顺畅地销往内地。

这番姿态，让焦璜和毛炅稍稍放松了警惕。酒过三巡，气氛渐趋融洽。毛炅年纪稍长，性子也更直些，终于忍不住，借着酒意试探道：“卫将军，恕某冒昧，近日听闻……孟氏那边，动静不小？似乎与将军所谈……颇为投契？”

诸葛瞻微微一笑，知道戏肉来了。他放下酒樽，神色坦然：“不瞒二位族长，确与孟族长深谈过。孟族长深明大义，深知南中与朝廷乃唇齿相依。朝廷欲重建无当飞军，予南中子弟一条报效国家、光宗耀祖之坦途，孟族长以为乃是善政，已慨然应允，并已开始遴选族中俊杰。想必二位来时，也有所耳闻。”

他话说得平和，却让焦、毛二人心中一震，互相看了一眼。

焦璜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知……这飞军待遇……果真如传闻那般？”

诸葛瞻便顺势将待遇、军功、抚恤等条陈细细说了一遍，与告知孟氏的毫无二致，并补充道：“朝廷此次决心甚大，首批入选者，皆按军官标准厚待。且飞军成军后，主要驻防之地亦在南中或汉中邻近区域，并非远戍北疆，家人探视亦算方便。”

利益是实实在在的，风险又似乎可控。焦璜和毛炅不禁动容。

诸葛瞻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又道：“其实，今日请二位来，首要便是商议这惠及地方民生商贸之事。至于征兵，全凭自愿，朝廷绝不强求。只是……”

诸葛瞻话锋微微一转，“飞军乃精锐之师，名额有限。孟氏既已先行，其子弟入选者必众。若其他部落迟迟不动，将来飞军中……怕是难有位置了。届时，封赏爵位，光耀门楣之事，恐怕就与其余各部子弟无缘了。”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却暗含机锋，点出了“先到先得”的竞争关系以及可能错失的巨大机会。

焦璜和毛炅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们可以抵制，但若孟氏因此独享好处，实力大增，将来在南中，他们这些观望者的地位岂不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门外亲卫来报：“将军，孟氏族长遣使送来一批本地山珍，言感念将军厚意，并附有书信一封。”

诸葛瞻展信一看，朗声笑道：“好！孟族长信中言，已初步遴得百余健儿，皆乃族中翘楚，不日便可送至味县初考。他还说，已修书几封予相熟部落，详陈此事之利。二位族长，回去后或可也会收到孟族长的信吧？”

这一手“配合”，恰到好处！焦璜和毛炅再也坐不住了。

毛炅猛地站起身，对诸葛瞻抱拳道：“卫将军！我毛氏儿郎亦不乏勇健之辈！岂能落于人后？某回去后，即刻便宣导此事，遴选子弟，送来味县！”

焦璜也连忙道：“焦氏亦愿效仿！还请将军一视同仁！”

诸葛瞻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从容，起身还礼：“二位族长深明大义，实乃南中之福，国家之幸！诸葛瞻在此保证，但凡合格者，朝廷必不负之！我等共饮此杯，预祝成功！”

送走满怀心事的焦、毛二人，霍弋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敬佩的笑容：“将军恩威并施，连消带打，真乃神乎其技！焦、毛二氏既动，其余中小部落必闻风而动！大局定矣！”

诸葛瞻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地图上势力最为庞大的“爨氏”与“雍氏”：“莫要过早乐观。真正的硬骨头，还没啃呢。星火虽已点燃，欲成燎原之势，还需下一番苦功。接下来，该会一会那位爨谷族长和雍闿的后人了。”

但他嘴角，已悄然浮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弧度。南中的坚冰，正在加速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