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梁钰手书(2/2)

这龙椅,于弟是枷锁,是煎熬,是催生心魔的温床;

于皇姐,却是号令天下的权柄,是施展抱负的基石,是庇佑万民的依仗。

江山社稷,不应困于无能者之手,徒耗气运。

故弟决意,效法古之贤君,禅位于皇姐。

匣中即为传国玉玺。诏书已秘密拟好,用印俱全,明日大朝,弟当众宣读。如此,名正言顺,免去动荡,亦全皇室体面。

此举,一为赎罪,二为补偿,三为成全。

成全皇姐之志,亦成全弟心中残存的、对皇姐那点卑微的仰慕、孺慕与深藏的依赖。

弟知此生难再得皇姐信任亲近,惟愿以此江山为礼,盼皇姐能缔造远超父皇与弟之盛世,青史留名,福泽苍生。

则弟虽退居闲散,忆起幼时手炉温暖、皇姐护持身影,亦可心安。

夜深露重,望皇姐珍重。弟永远记得,是谁护着病弱的幼弟,在吃人的深宫里长大。

弟钰

泣拜

春夜

信纸从梁清凰指间滑落,轻轻飘落在书案上。

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那双惯常波澜不惊、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剧烈地震颤着,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更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被触动的回忆,被理解的释然,几乎被她遗忘的、属于长姐的酸软,以及铺天盖地的、沉重的了然。

课业,幼时,成王宫宴。

那些她以为他早已忘却或根本不曾在意的细节,原来他都记得,甚至理解了她严厉背后的用意。

这份迟来的懂得,比任何忏悔都更具冲击力。

他不是在乞怜,不是在算计。

他是在用他唯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笨拙地、决绝地,偿还他半生的亏欠,试图温暖记忆中那个曾给予他唯一温暖的姐姐。

“殿下?”

沈砚担忧的声音将她从巨大的冲击中拉回一丝清明。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动摇。

他立刻看向那封信,快速阅读,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但眼神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那是理解了梁钰信中情感后,产生的某种近乎怜悯的叹息,以及更深重的、对殿下的心疼。

这信,太重了。

“他要禅位给我。”

梁清凰的声音有些飘忽,目光落在那方明黄绸布上。

沈砚沉默地解开绸布,传国玉玺静静地躺在那里,无言地证实着一切。

他看向梁清凰,发现她眼角似乎有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水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殿下……”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他能做的,只是传递自己掌心的温度和无言的支撑。

梁清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了大部分清明,只是深处那抹复杂的波澜仍未完全平息。

“备车,入宫。”

“臣陪您。”沈砚立刻道。

他不能让她独自面对那个可能情绪极不稳定的梁钰。

梁清凰这次没有反对,只是说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