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陇西驿路(2/2)
“多谢老丈费心。此人是我们少主拼死从雪崩里救回来的,无论如何,请老丈尽力医治。银钱不是问题。”
少主?雪崩?救回来的?
沈砚努力想理解这些词语,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剧烈的疼痛和无法驱散的迷雾。
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浑身是伤?
他试图回想,却只换来更尖锐的头痛和一阵阵眩晕。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醒了?快看,他醒了!”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惊喜道。
沈砚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他躺在一顶简陋但厚实的帐篷里,旁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满脸皱纹、穿着羊皮袄的老者,手里还拿着捣药的木杵;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精壮青年,肤色黝黑,眉眼轮廓深邃,带着陇西人特有的悍勇之气,此刻正关切地看着他。
“你…是谁?这是哪里?”沈砚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青年和老者对望一眼。
青年蹲下身,尽量放缓语气:“兄弟,你不记得了?我们在陇山雪崩后的山谷里发现了你,你伤得很重。是我把你带回来的。这里是我们部族的临时冬营地。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名字?从哪里来?
沈砚茫然地看着他,脑中空空如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我……我不知道。”他最终颓然地说出这几个字,眼中充满了陌生的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怀中那个皮囊和那柄短刃,传来冰冷而熟悉的触感,仿佛是他与过往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江南。
梁清凰一身简便常服,仅带着流云和少数精锐护卫,悄然抵达了湖州。
东南战事吃紧,但江南是漕运根本,赋税重地,更不能乱。她此行明为巡视漕运新策落实情况,安抚地方,暗中也要亲自查看江南苏氏绣坊和西山玉梅的线索进展。
得知沈砚已按计划西行,她心中稍定,却又隐隐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
陇西路远且险,他又肩负如此重责……
她压下心绪,在湖州知府陪同下,视察了几处河工,听了几场汇报,一切如常。
只是在一次偶然路过霞镇时,她下令停驾,以体察民情为由,走进了那个曾经庇护过老妪、也发生过袭击的小镇。
镇子依旧平静,仿佛之前的血火从未发生。
梁清凰在老妪家门前驻足片刻,并未入内惊扰,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目光悠远。
“沈砚在这里,找到过他母亲的根。”她低声对身侧的流云道。
流云轻声回应:“驸马定然不负殿下所望。”
梁清凰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她抬起头,望向西边阴沉的天空。那里,是陇山的方向,也是沈砚此刻所在的方向。
风雪阻归路,记忆陷迷途。
东西两线,战场与谜局同时陷入胶着。
她与他,一个在江南水乡凝望西陲,一个在陇西风雪中遗忘来路。
命运的丝线,在暴风雪中剧烈震颤,不知最终会导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