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冰梅旧忆(2/2)

他朝着光走去,光里似乎站着一个人,个子很高,穿着厚重的、毛茸茸的裘氅,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如墨的长发和挺直的背影。

那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月光在看,那东西泛着清冷冷的、玉一样的光泽。

忽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

就在沈砚几乎要看清那人侧脸轮廓的瞬间——

“将军!”门外一声禀报,将沈砚猛地从回忆与幻觉中拉回现实。

他心脏狂跳,额头竟沁出了一层细汗。

刚才那是什么?是童年真实记忆的碎片,还是高烧时的谵妄梦境?

冰崖玉梅。月光下看东西的背影,那模糊的侧脸轮廓,为何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悸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何事?”他定了定神,转身问道。

“将军,有线索了!我们在城南贫民区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里,发现了疑似哑巴帮工的踪迹!他果然受了伤,行动不便,似乎想在那里躲藏养伤。弟兄们已经暗中围住了,请示是否立刻抓捕?”

“抓!要活的!”

沈砚眼神一厉,所有杂念瞬间抛到脑后。

“是!”

暗凰卫领命而去。

沈砚走到铜盆前,用冰冷的清水洗了把脸。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清醒的刺痛。

他抬起头,看向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那个梦,或者记忆,到底意味着什么?

母亲口中的冰崖玉梅,是否另有所指。

那个月光下的背影,为何会让他此刻想起远在京城的殿下?

他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哑巴,撬开他的嘴。

半个时辰后,传回的消息却让他再次失望。

暗凰卫扑进土地庙时,只找到了一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哑巴靠坐在残破的神像下,胸口插着一把粗糙的匕首,直没入柄,显然是自我了断。

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解脱般的弧度。

他身边的地上,用血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简单的图案——一个圆圈,中间点了一点,圆圈外辐射出几道短线。

像是一朵极其简化的太阳?还是燃烧的痕迹?

又是死无对证!

死前留下了这样一个意义不明的符号。

沈砚看着手下描绘回来的血图案,眉头紧锁。

这个符号,与璇玑绣、半边玉佩、赤金簪、锦绣阁似乎都无直接关联。

“检查尸体,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伤口是否为同一把匕首造成,近期接触过什么人什么东西,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沈砚沉声命令。

“是!”

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开始给梁清凰写密报。

除了详述湖州发生的一切、母亲身份的确认、以及刚刚的血图案,在信的末尾,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个关于冰崖玉梅和月光背影的模糊记忆碎片,简单提了几句。

他不知这是否有用,但隐隐觉得,或许殿下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窗外,雪渐渐大了,将湖州城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素白。

那株老梅在雪中静立,红梅映雪,格外刺眼。

沈砚将密报封好,交给心腹,命其即刻启程,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再次看向地图。湖州线索受阻,但江南之大,未必只有湖州一条路。

那个前朝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位可能与母亲有渊源的隐居绣艺高人,是否还在人世?又是否留下了其他线索?

还有李慕白,他暗示的江南,究竟指向哪里?

雪落无声,掩盖了血与火的痕迹,却掩不住暗处愈发急促的心跳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