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唢呐通幽冥(2/2)

阴兵队伍停在店门外。为首的,正是幻象里那个少年司号兵。他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透过门板,看向王一凡手中的唢呐。

他在等。

王一凡深吸一口气,把唢呐举到嘴边。

他从未学过唢呐,但【通幽篇】的知识在血液里流淌。气息沉入丹田,舌尖轻抵簧片,手指按住音孔——

第一个音符吹响了。

生涩,干哑,像锯木头。

门外的阴兵队伍一阵骚动,有几个甚至发出了低吼。秦战握枪的手紧了紧。

但王一凡没有停。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指法,不再去想技巧。他想起了那个少年最后吹响的、不成曲调的音;想起了爷爷说过,真正的唢呐不是给人听的,是给天听、给地听、给魂听的;想起了自己握住剪纸时那种“沟通”而非“操控”的感觉。

气息流转变了。

第二个音符响起时,声音变了。不再生涩,而是变得低沉、厚重,像大地在叹息。

第三个音符,清亮了些,像黎明前的第一缕光。

第四个、第五个……音符连成了旋律。那不是任何现存的曲子,是【通幽篇】传承里最古老的一支——《安魂引》。传说中,先秦的巫觋用这支曲子送战士的魂归故里。

王一凡吹着,吹着。

他感觉到唢呐在回应。梨木杆身微微发热,铜喇叭上的暗红色血痂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金属光泽。那些堵塞的音孔,在气息冲刷下自动疏通。

门外的阴兵们安静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站着,听着。暗红色的眼睛里,暴戾与痛苦逐渐褪去,露出茫然,然后是平静。

少年司号兵抬起头,看向夜空。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王一凡“听”见了——

“谢谢。”

然后,少年抬起右手,对着王一凡,敬了一个军礼。

他身后的阴兵们,齐刷刷地,抬起了残缺不全的手臂。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那些破碎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荧光。光点升腾,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光河,蜿蜒着,朝着夜空深处某个方向流淌而去。

少年是最后一个消散的。他看了看王一凡,又看了看唢呐,露出一个笑容——十七八岁的少年,本该有的那种,干净的笑容。

然后他也化作了光,融入了光河。

店内的寒气一扫而空,温度恢复正常。巷子里,那些呆滞的居民们眨了眨眼,像是大梦初醒,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一凡放下唢呐,手臂酸得发抖。他低头看手中的乐器——铜喇叭锃亮如新,梨木杆身上的裂纹愈合了大半,八个音孔畅通无阻。最重要的是,那股悲怆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沉静的质感。

秦战收起枪,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渐渐消散的光河。

“这就……完了?”这位铁血队长难得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完了。”王一凡说,“唢呐不是送葬的,是引路的。送的是人,引的是魂。魂安了,路就亮了。”

他把唢呐放回箱子,但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这东西……能留在我这儿吗?它不是异常物品了,但我觉得,它应该被记住。”

秦战看了看监测仪——能量读数已经归零,稳定在普通古董的水平。

“写个报告,走个流程。”他说,“但在这之前——”

他拍了拍王一凡的肩膀,这次很轻:“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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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纹阁分部,已经是凌晨三点。

王一凡在报告里详细记录了事件经过,并在最后加了一行备注:“建议寻找真正的唢呐技艺传承人。这类‘魂器’需要专业的维护和共鸣,我的能力只是应急,真正的‘安抚’需要懂得这门技艺精髓的人。”

林晓晓收到报告后,只用了一小时就给出了回复。

“找到一个人。”她把资料投影出来,“陈默,二十七岁,江南市殡仪馆特聘唢呐师。资料显示,他出身唢呐世家,祖上三代都是红白事的吹鼓手。但他……有些特别。”

投影上出现一张照片:清瘦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中式褂子,脸色苍白,眼神疏离。背景是殡仪馆的告别厅,他坐在角落里吹唢呐,周围的家属哭成一片,他却面无表情。

“殡仪馆的同事说他‘能让逝者安息’——字面意思。”林晓晓调出几份内部记录,“过去三年,有七起遗体在陈默吹奏后,异常僵硬或痉挛的情况得到缓解。还有两起,家属声称在乐声中‘看见了逝者的笑容’。但活人都怕他,觉得他‘阴气重’,‘不吉利’。”

“地址?”王一凡问。

“城南,旧筒子楼,306室。”林晓晓推了推眼镜,“但我建议你白天去。根据邻居反映,陈默经常在半夜练唢呐,而且吹的都是……没人听过的曲子。有人说,那些曲子一起,整栋楼都觉得冷。”

王一凡收起资料,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蒙蒙亮,晨光从地平线渗出。

他手里,那把修复了大半的唢呐静静躺在桌上。月光下,铜喇叭反射着微光,像是那个少年司号兵在对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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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拜访唢呐传人,却撞见百鬼围楼!沉默寡言的陈默,一曲《百鸟朝凤》竟引来幽冥通道?新的伙伴,带来颠覆认知的古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