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以身饲镜，绝境之光（1/2）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吕氏春秋》

高达数十米的暗红人形轮廓——“蚀”的本源具现——发出撕裂灵魂的咆哮。它的“手臂”挥动，带起粘稠如实质的污秽风暴，向神坛中央席卷而来！风暴所过之处，连青铜地面都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空气中弥漫着万物衰败的腐朽气息。

陈默的唢呐声在风暴中几近湮灭，苏绣娘的锦绣屏障剧烈扭曲，药婆婆的药灵灵芝光芒黯淡，吴师傅的皮影更是被污秽沾染，一个个委顿在地。刚刚被净化的九位守墓人，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前，连站立的力气都几乎被剥夺，只能勉力支撑着护住身后虚弱透明的娲皇残影。

王一凡站在所有人最前方，五色琉璃镜盾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但他脊梁挺得笔直。五色眼眸死死盯着穹顶那面正在艰难苏醒、光芒却始终无法凝实的鉴心镜，又看向水晶棺椁中即将彻底消散的娲皇虚影，最后落在地上那九张写满祈求与绝望的守墓人面孔。

“等不了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镜子需要‘心’的力量才能彻底擦亮。娲皇陛下用最后的残躯唤醒了守墓人的‘人心’，而现在……”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团缓缓旋转的五色气旋——石灵核心。

“需要一颗足够强大、足够纯净、且与它同源的‘石心’作为火种，才能点燃镜中沉寂万载的‘鉴察’神火。”

“一凡，你想干什么？！”史文修听出了他话中之意，惊恐大喝。

“石灵石灵，本就是补天造物的材料。”王一凡嘴角竟勾起一丝释然的弧度，“《淮南子》有言，‘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石头最好的归宿，不就是用来‘补’吗？以前补天，现在……”

他猛地抬头，眼神炽烈如燃烧的星辰：

“——补镜！”

话音未落，他竟主动撤去了身前濒临破碎的五色琉璃镜盾！同时，将手中的山河剑用力向上抛向鉴心镜！

“非遗神通终极融合·【以我石灵为薪·燃我五色为火·铸镜心之光】！”

“轰——！”

他胸口，那团五色气旋脱离了身体，化作一团炽烈燃烧的五色火焰，紧随山河鉴之后，冲天而起！火焰核心，是他全部的意识、全部的记忆、全部的情感——爷爷教他剪纸的温暖、获得山河鉴的震撼、与战友并肩的热血、茶伯牺牲的悲恸、净化污镜的悲悯……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这团火焰的燃料！

五色火焰瞬间追上山河鉴，与镜面清光完全融合！清光染上了五色霞彩，威力暴涨，如同一道贯穿天地的五彩光柱，狠狠撞在鉴心镜蒙尘的镜面上！

“咔嚓！咔嚓嚓——！”

缠绕鉴心镜的青铜锁链，寸寸断裂！

镜面上沉积万年的污秽锈迹，在五彩光柱的灼烧下，如同春雪般迅速消融！

镜身开始剧烈震颤，发出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的嗡鸣！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频率，而是如同亿万人的心声在同时鸣响——有喜悦，有悲伤，有忏悔，有明悟，有对美好的向往，也有对罪恶的憎恶……包罗万象，直指人心！

真正的“鉴心”之力，正在被一颗以身为薪、以情为火的“补天石灵”彻底点燃！

“不——！！！” “蚀”发出惊恐暴怒的咆哮，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正在苏醒的镜光，对它这种纯粹由“负面与混乱”构成的存在，有着天敌般的克制力！它再也顾不上攻击其他人，全部的暗红污秽疯狂涌动，凝聚成一根山峰般粗细、尖端布满狰狞口器的巨型触手，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直刺向正在燃烧自己、毫无防备的王一凡肉身！

“休想！”陈默目眦欲裂，他竟一把扯断了唢呐上的哨片，将其连同半截铜管狠狠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浸透唢呐，他以生命为引，吹出了此生最惨烈、最决绝的一曲——《霸王卸甲》的最后绝响！

“非遗神通·禁术·【血唢呐·十面埋伏·魂断乌江】！”

音波化作无数身披残甲、血染征袍的楚军虚影，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前仆后继地撞向那根巨型触手！虚影不断湮灭，却硬生生将触手的速度拖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苏绣娘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手中绣针上，针尖亮起刺目的金红光芒！她双手化作残影，竟在虚空中以血为线、以念为针，瞬息间绣出了一幅复杂到极致的微型阵图——《洛神赋图》 中洛神凌波的那一幕！

“非遗神通·禁术·【心血绣魂·洛神凌波·咫尺天涯】！”

阵图展开，化作一道看似纤薄却蕴含空间扭曲之力的水波屏障，挡在王一凡身前！巨型触手狠狠撞在屏障上，屏障剧烈荡漾，几欲破碎，苏绣娘更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渗血，但她死死撑住了！

药婆婆将蛇头拐杖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药诀，她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的生命精气如同燃烧般蒸腾而起，在空中化作一株顶天立地的青木虚影！

“非遗神通·禁术·【神农尝百草·青木撑天·万毒不侵】！”

青木虚影洒下磅礴的生命灵气与净化药力，不仅稳固着苏绣娘的屏障，更化为绵绵不断的生机，注入前方燃烧的王一凡那正在迅速失去生机的肉身，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吴师傅一言不发，直接撕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他并指如刀，竟在胸口刻下一个复杂的血色傩面图案！图案完成的刹那，他所有的皮影连带皮影箱子同时燃烧，化作一道漆黑如墨、却带着凛然神威的巨大傩神虚影！

“非遗神通·禁术·【以身饲傀·请神傩面·镇煞伏魔】！”

傩神虚影手持木制兵刃，发出无声的怒吼，一步踏出，竟抱住了那根被阻挡、减速的巨型触手，以自身燃烧为代价，将其死死禁锢在原地！

非遗小队，四位成员，同时动用损耗生命本源的禁术，只为给王一凡争取那关键的几秒钟！

“啊啊啊——！” “蚀”疯狂挣扎，更多的污秽触手从它本体伸出，想要绕开阻拦。

但已经晚了。

穹顶之上——

“嗡——————！！！”

一声清越、恢弘、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污浊的镜鸣，响彻整个地下空间，甚至穿透地层，回荡在三星堆遗址的夜空！

鉴心镜，彻底苏醒了！

镜身变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镜面不再蒙尘，而是如同一泓最清澈的秋水，又如同万里无云的晴空，干净、明亮、深邃。镜背“鉴心”二字，此刻绽放出温润而浩瀚的七彩霞光！

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照彻灵魂最隐秘角落的镜光，从鉴心镜中心缓缓扫下。

镜光首先掠过正在燃烧自己、意识即将彻底融入镜中的王一凡那团五色火焰。

火焰微微一颤，燃烧的速度骤然减缓。镜光中分离出一缕温润的七彩霞光，如同最轻柔的丝带，缠绕、包裹住那团火焰，将其从“燃烧殆尽”的边缘，轻轻托住、稳住。火焰中王一凡即将消散的意识，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变得清晰、稳固了一丝。

紧接着，镜光扫过非遗小队四人。

陈默、苏绣娘、药婆婆、吴师傅身上因施展禁术而沸腾燃烧的生命之火，在这镜光的照耀下，竟然被温柔地抚平、压制。狂暴的反噬力量被镜光疏导、化解了大半，四人虽然依旧重伤虚弱，但至少性命无虞，纷纷脱力倒地，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不可思议的镜光。

镜光扫过九位跪地的守墓人。

他们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污秽，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露珠，瞬间蒸发。疲惫绝望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宁静与安详。他们朝着鉴心镜，再次深深叩首。

最后——

镜光，落在了那疯狂咆哮、挣扎的暗红巨影——“蚀”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蚀”所有挥舞的触手，所有翻腾的污秽，所有混乱的咆哮，都在镜光照耀的瞬间，凝固了。

镜光没有攻击，没有灼烧，只是平静地照着它。

就像一面最干净的镜子，照出了一滩最污秽的淤泥。

镜光中，“蚀”那没有固定形态的暗红身躯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微的画面——

那是它被封印在此的万载岁月里，通过渗透、污染，从守墓人心中、从偶尔闯入的生灵心中、甚至从沉睡的娲皇残念边缘，“看到”的所有被它引诱、放大的阴暗念头：贪婪、嫉妒、背叛、疯狂、绝望……以及它自身那纯粹“渴望吞噬与混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