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父子孽债，汤沸心焚（1/2）

茶可清心，亦可暖性；药能救命，亦能残生。——《茶经》遗补

那咆哮声中的痛苦与疯狂，如同实质的刮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通道深处，沉重的拖拽声、金属摩擦声、湿黏的蠕动声越来越近。洞穴内本就昏暗的光线，似乎被涌出的黑暗吞噬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愈发浓烈。

茶伯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着扶住石桌，看向通道的眼神中有恐惧，有痛惜，更有深不见底的绝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一声哽咽。

王一凡握紧山河鉴，镜面清光本能地亮起，照向幽暗通道。镜光所及，隐约映出一个扭曲、庞大、不断变化的轮廓——那轮廓在人与兽之间挣扎，又似乎掺杂着冰冷的机械结构。

“前辈，退后。”秦战上前一步，挡在茶伯身前，体表金属光泽重新亮起，但右臂腐蚀伤口处传来的隐痛让他眉头微皱。

陈默已将唢呐横在身前，阿雅双手按地尝试沟通周围植物，林晓晓的探测器对准通道，屏幕上的能量读数疯狂跳动。

史文修却看向那罐仍在翻滚的“融火汤”，又看向茶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毁了这汤，告诉我们‘Ω’组织的计划，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茶伯凄然一笑，指着通道，“你们听到他的声音了吗？他被他们改造成了什么样子？融火汤炼成，他们答应会给他解脱，会放他自由……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怪物活着，至少……至少他还‘在’啊！”

“用世界倾覆的代价，换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史文修声音转厉，“茶伯，你修茶道一生，当知‘和敬清寂’四字真意。茶道之和，在天地人和谐；茶道之敬，在敬畏自然；茶道之清，在心境澄明；茶道之寂，在放下执念。你如今所为，哪一点符合茶道真意？不过是被‘执念’蒙蔽心智，行将踏错！”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茶伯浑身剧震，眼中挣扎之色更浓。

就在这时，通道内的怪物终于完全爬出。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畸形存在。

大体还保留着人类的躯干轮廓，但双臂异化——左臂膨大如石柱，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类似苔藓或鳞片的物质，五指扭曲成粗短的利爪；右臂则完全机械化，银白色的金属骨骼裸露，手指是五根高速旋转的钻头，发出刺耳的嗡鸣。

双腿则呈现反关节结构，膝盖向前弯曲，脚掌是巨大的、带着倒钩的蹄状物。而最恐怖的是头部——那是一颗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头颅，但左半边脸是布满血丝的、疯狂转动的人类眼睛，右半边脸则被一面不断闪烁数据流的暗红屏幕取代。屏幕下方，是一张撕裂到耳根、不断滴落粘液的嘴。

它的胸口，裸露的皮肤上，镶嵌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由血肉与电路交织而成的暗红色核心，正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散发出不祥的能量波动。

“爹……汤……”怪物的左眼死死盯着陶罐，右眼的屏幕疯狂闪烁混乱的代码，“疼……好疼……给我汤……喝了……就不疼了……”

它蹒跚向前，每走一步，都在石台上留下粘稠的、暗绿色的足迹。

茶伯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老泪纵横，踉跄着想去扶，却又不敢靠近。

“他被改造成了半生物半机械的污染兵器。”林晓晓快速分析，“胸口那个核心是控制中枢和能量源，结合了生物组织与‘Ω’组织的污染技术。他的意识应该被压制或分割了，现在主导的是被植入的狂暴程序和对‘融火汤’的本能渴望。”

“能唤醒他残余的人类意识吗？”王一凡问。

“很难。污染程度太深，而且那个核心在持续释放干扰。”林晓晓摇头。

怪物已走到石台中央，距离陶罐只有几步之遥。它伸出机械右臂，钻头手指朝着陶罐抓去！

“不能让它喝！”秦战低吼，身形暴起，金属化的左拳带着破空声，轰向怪物的机械右臂关节处！

“铛——！！！”

金属撞击的巨响中，怪物的右臂被砸得一歪，钻头在石台上划出一串火星。但它反应极快，左臂那暗绿色的巨爪横扫而来，带着腥风！

秦战侧身闪避，巨爪擦过胸甲，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更麻烦的是，划痕处立刻开始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如同被剧毒腐蚀！

“小心！左爪有毒！”秦战急退。

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胸口的暗红核心骤然加速搏动！一股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以它为中心爆发开来！

“退！”史文修疾书一个金色的【守】字，化作光罩护住众人。

冲击波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金色光罩剧烈波动，竟被侵蚀得薄了一层！

“能量冲击中混合了高强度污染！”林晓晓惊呼，“史前辈的光罩坚持不了多久！”

“陈默，音波干扰核心！”王一凡喝道。

陈默早已准备好，唢呐凑唇，吹出一段高频、尖锐、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音波螺旋，精准射向怪物胸口的核心！

音波命中核心，那暗红屏幕上的数据流果然出现了一瞬的紊乱，怪物动作也迟滞了半秒。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核心表面的血肉组织蠕动，竟然将音波能量“吸收”了一部分，随后释放出更强的暗红光芒！

“不行！它的核心有自适应防御机制！”陈默脸色发白。

怪物被激怒，放弃陶罐，转身朝着陈默扑来！机械钻头右臂直刺，左爪封堵退路！

阿雅双手急按地面：“地灵沟通·藤蔓缠绕！”

洞穴地面石缝中，几条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迅速缠向怪物的双腿。但那些藤蔓刚一接触怪物体表的暗绿物质，立刻开始枯萎、变黑，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

“它的污染能侵蚀生命能量！”阿雅闷哼一声，显然也受到了反噬。

眼看钻头就要刺到陈默——

王一凡动了。

他没有攻击，而是将山河鉴往地上一插，双手飞速从怀中掏出两张特制的、浸过朱砂的红纸。这一次，他没有剪任何具体形象，而是以指代剪，在两张红纸上，分别划出了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着某种韵律的图案。

左纸，划的是一个向上的箭头，箭头内部有细微的波浪纹。

右纸，划的是一个向下的箭头，箭头内部有细微的火焰纹。

“非遗神通·剪纸定序·变式【升清降浊】！”

两张红纸脱手飞出，分别贴在怪物的额头（屏幕上方）和胸口核心位置。

贴上的瞬间，两张红纸无火自燃！但燃烧的火焰截然不同——贴在额头的纸，燃起的是淡青色、清凉如水的火焰；贴在胸口的纸，燃起的是赤红色、灼热如火的火焰！

淡青火焰燃烧处，怪物右眼屏幕上疯狂的数据流，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冻结”和“清空”，那些混乱的指令似乎被“洗涤”了一部分。而赤红火焰燃烧处，核心搏动的频率明显紊乱，释放出的暗红能量也变得不稳定。

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茫然的嘶吼，动作再次停滞。

“清升浊降，阴阳调和。”王一凡快速解释，“这是中医和道家调理身体、平衡阴阳的基础理论。我以剪纸为媒介，强行在它混乱的能量系统中，制造一个暂时的‘清浊分离’状态——虽然无法净化污染，但能短暂打乱它的能量运行节奏，为我们的攻击创造窗口！”

“好机会！”秦战抓住怪物停滞的瞬间，金属双拳如同重锤，连续轰击在怪物胸口的暗红核心上！

“咚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核心表面出现细密裂纹，暗红光芒明灭不定。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左眼的疯狂中，竟闪过一丝极短暂的、属于人类的痛苦与清明。它看着茶伯，嘴唇颤抖：“爹……杀了我……好疼……杀……”

这一声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刀，刺穿了茶伯最后的防线。

“儿啊——！”茶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踉跄着扑向怪物，却被史文修一把拉住。

“茶伯！冷静！”史文修急道，“他现在被污染控制，靠近危险！”

“不……不……”茶伯看着儿子痛苦扭曲的脸，又看向那罐翻滚的“融火汤”，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崩碎。

他猛地挣脱史文修的手，却不是扑向儿子，而是扑向那陶罐！

“这汤……这害人的东西……不能留！”茶伯眼中闪过决绝，双手抓住滚烫的陶罐边缘，竟要将其掀翻！

“住手！”一个阴冷、尖锐、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突然从洞穴顶部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洞穴顶部的钟乳石丛中，不知何时，亮起了几十个细小的、暗红色的光点。那些光点组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图案中央，浮现出一张由光影构成的、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Ω-07’，见过各位。”面具脸发出声音，“茶伯，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你儿子的核心，不仅连接着他的生命，还连接着一个微型湮灭炸弹。如果你毁掉融火汤，或者我们判断任务失败，炸弹会立刻引爆——威力嘛，足够把这座山腹，连同里面所有人，一起送上天。”

茶伯动作僵住。

“你们……”他死死盯着那张面具脸，“你们答应过，只要汤炼成，就放了我儿子！”

“当然，我们一向信守承诺。”面具脸的声音带着戏谑，“但前提是，汤要完好无损地交到我们手中。现在，把汤装进我们准备好的容器里。”

面具脸话音刚落，洞穴一侧的暗河中，浮起一个密封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箱，箱盖自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