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灵潭将沸,以影铺途(1/2)

兵者诡道,然以邪道用兵,终遭反噬。

下行,不断下行。

石缝狭窄陡峭,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滑冰冷,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冷凝水珠。越往下,光线越暗,最后只剩下陈默战术手电那束摇晃的惨白光芒,切割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而比黑暗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乱流”。

起初只是隐约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深渊底部呜咽。下行百余米后,风声变成了实质性的撕扯力量。那并非普通的气流,而是混乱、狂暴、夹杂着尖锐精神碎片的灵质乱流。它们毫无规律地席卷而来,有时如刀锋刮过岩壁,留下深深的刻痕;有时又形成诡异的吸力旋涡,试图将人拽入无底黑暗;更多时候,是无数混乱的、充满痛苦与憎恨的意念碎片,直接撞入脑海,试图搅乱神智。

“紧贴岩壁!稳住心神!”陈默在前方低吼,他的唢呐已收起,双手戴着特制的吸盘手套,艰难地在湿滑的岩壁上寻找着力点。他的精神力场撑开,勉强抵御着部分精神冲击,但脸色也已发白。

王一凡被夹在中间,陈默用安全绳拉着他,阿雅在后方托扶。王一凡的状态最差,乱流中的精神碎片对他的冲击尤为剧烈,耳边充斥着无数混乱的嘶吼、哭泣、诅咒的回响。他只能死死咬着牙,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同时将【技近乎道】的感知与脑中那份“山径投影”结合,艰难地辨认着正确的、相对安全的下行路径。

“左前方三步,避开那个漩涡!”王一凡嘶声道,声音在乱流中几乎被撕碎。

陈默立刻调整方向。刚移开,原先位置的岩壁就被一股突兀出现的、肉眼可见的灰白色乱流旋涡扫过,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削去一大块,碎石坠入深渊,久久没有回音。

三人冷汗涔涔。

而下方,枪声与“影”的嘶鸣仍然不断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意味着他们与“博士”队伍的距离正在拉近。每一次嘶鸣都极其短促凄厉,然后戛然而止,代表着又一只被强迫探路的“影”被乱流或陷阱撕碎。

“他们简直是魔鬼……”阿雅声音发颤,既是恐惧,也是愤怒,“用活生生的智慧生物当探路石!”

“效率很高,也很残忍。”王一凡眼神冰冷,“他们在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趟平道路。我们必须更快!”

然而,越往下,乱流越强,路径也越发复杂。“山径投影”只是大致方向,许多细节需要临场判断。有一次,他们按照投影选择了一条看似平缓的岔路,结果刚进去就遭遇了密集的“蚀魂风”——一种能直接消磨灵魂本源的歹毒乱流,若非王一凡怀中的铜镜及时自发微光,形成一层薄弱护罩,三人恐怕瞬间就会变成白痴。

“不行,这样太慢,也太危险。”陈默停下来喘息,手电光照向下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和呼啸的乱流,“他们的‘钥匙’肯定能很大程度上规避或者平息乱流。我们没有钥匙,硬闯是在用命填。”

王一凡也在急速思考。脑中“山径投影”清晰显示,正确的路径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中间隔着一段大约二十米长的、乱流最为狂暴的“断魂带”。那里各种属性的乱流交织碰撞,形成了近乎绝对的生命禁区。投影给出的绕行路线极其遥远且不确定。

“能不能……沟通这些乱流?”阿雅忽然开口,她指着一缕从身边掠过的、呈现暗红色的、充满暴怒情绪的乱流碎片,“它们似乎……不仅仅是自然现象,更像是有‘情绪’的,由无数负面精神意念聚合而成的东西?”

王一凡心中一动。沟通?就像之前与森林意志、与“影”沟通那样?

他看向四周狂暴的乱流。这些乱流中蕴含的精神碎片,充满了痛苦、恐惧、憎恨、迷茫……这些都是极致的负面情绪。强行沟通,很可能瞬间被这些情绪吞没,陷入疯狂。

但是……如果不去“沟通”其内容,而是尝试去“安抚”或者“疏导”其“形式”呢?

他想起了之前平息“吵盒子”时用的“归寂”意念,想起了向森林献上“福”字时的“祈福安宁”之意。

非遗之中,有没有专门应对这种“狂暴灵体”或“负面精神能量”的传统技艺?

有!而且不止一种!

道教斋醮科仪中的“安魂定魄”,佛教法事中的“超度往生”,乃至民间巫傩仪式里驱邪后安抚地方、平息怨气的环节,都涉及到类似的理念:以特定的仪式、音律、符文或意念,引导、安抚、化解狂暴无序的负面精神能量,使其重归平静,或有序消散。

他此刻没有条件进行完整的科仪法事,但他有残破的铜镜(可能曾用于祭祀或镇魂),有古老的傩袍(本身带有祭祀与沟通天地的属性),有石爷爷的印记(代表着一位真正传承者的认可与祝福),还有……他自己对“道”的理解,以及那份与这片山地刚刚建立的、微弱的善意联系。

或许……可以尝试一种极其简化的“安魂”仪式?目标不是超度这些混乱意念(那需要太大力量和时间),而是暂时“抚平”一小片区域内乱流最狂暴的“情绪”,让其相对“平顺”一段时间,足以让他们通过?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想法。

“陈默,阿雅,掩护我,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尽量隔绝周围的精神冲击。”王一凡沉声道,眼神决绝。

陈默和阿雅虽不明所以,但出于绝对信任,立刻照做。陈默将唢呐横在唇边,吹奏起一段低沉的、充满肃穆庄严意味的古老曲调《祭灵章》,这是他传承中用于祭祀先祖、安抚亡魂的曲子,虽无直接攻击力,但能形成一种肃穆的精神场域,一定程度上隔绝外界的杂乱意念。阿雅则迅速拿出几根银针,刺入王一凡头颈几个安神定魄的穴位,并点燃了一小截药婆婆给的“宁神香”,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帮助稳定心神。

王一凡盘膝坐在狭窄的岩壁上(陈默用安全绳固定着他),将残破铜镜置于膝上,双手轻轻覆盖在暗红傩袍表面那些古老绣纹上。他闭上眼睛,摒除杂念。

他没有念诵复杂的咒文,也没有摆出繁复的手印。他只是回忆着石爷爷教导剪纸时说过的话:“剪纸剪的不是纸,是心。心里有什么,纸上就有什么。心里装着‘福’,剪出来就能给人带去福气;心里装着‘安’,剪出来就能让人心安。”

此刻,他没有纸,没有剪刀。但他有“心”,有“意”,有与这片土地相连的微弱“缘法”。

他将自己对那些被“博士”残忍牺牲的“影”的悲悯(它们也是这片土地的居民),对这片山地因被惊扰、被挖掘而产生的“愤怒”与“痛苦”的理解,以及内心深处最纯粹的、希望一切重归“安宁祥和”的愿望,全部凝聚起来。

然后,他将这份凝聚的“安魂定魄、平息怨愤”的意念,通过双手,注入膝上的铜镜,再经由铜镜与傩袍的联系,如同涟漪般,轻柔地、持续地朝着前方那段“断魂带”扩散开去。

他口中轻轻念诵的,不是咒语,而是一句流传极广的、最朴素的民间安抚亡魂时常说的话,带着他全部的诚意: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故土。安息吧,莫再彷徨,莫再怨恨……”

一遍,又一遍。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狂暴的乱流依旧呼啸,甚至有几道扫过他们所在的岩壁,被陈默的唢呐声场和阿雅的宁神香勉强挡住。

但渐渐地,变化出现了。

前方“断魂带”中,那些最狂暴的、色彩最驳杂狰狞的乱流,似乎……“听”到了什么。它们肆虐的速度,微微放缓了一丝。那些尖锐的精神碎片中,纯粹的暴虐和仇恨情绪,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茫然的“停顿”。

王一凡膝上的铜镜,镜面开始泛起温润的、水波般的白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刺破虚妄的冷光。傩袍上的绣纹,也流淌起柔和的、暗金色的光晕。石爷爷笔记本封皮上的印记,再次微微发烫。

三者共鸣,将王一凡那份“安抚”的意念不断放大、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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