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纸钱铺路,幽宅闻唢(1/2)

沱江镇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下午四点,山影已经吞没了大半边镇子,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暗光。王一凡提着那个伪装成公文包的手提箱,站在镇口的古樟树下,看着风卷起地上的纸钱。

不是几张,是厚厚一层。黄白色的粗糙草纸,打着铜钱状的孔洞,被山风吹得沿着街道翻滚、旋转,发出哗啦啦的细碎声响,像是无数只干瘦的手在同时抓挠地面。

街上几乎没有人。偶尔有门扇吱呀一声推开条缝,很快又合上。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寂静里,只有风声、纸钱声,以及……

从镇子东北角那座依山而建的老宅方向,隐约飘来的、断断续续的唢呐声。

声音很低,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时而高亢地拔起一个尖,旋即又压抑下去,变成呜咽般的抽泣。王一凡掌心的“道”字痕迹微微发烫,视野中【技近乎道】系统的提示更加清晰:

【警告:环境灵质浓度持续升高。】

【检测到大量低级游魂(执念未散型)聚集,方向:共鸣源。】

【建议:立即介入引导,否则可能引发“百鬼夜哭”级集体执念爆发。】

“王专员?”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额头冒汗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手里攥着工作证,“我是镇文旅局的张干事,林研究员之前联系过。您……您怎么这个点来了?”

他说话时,眼睛不断瞟向老宅方向,脸色发白。

“事情紧急。”王一凡收回目光,“张干事,镇里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从、从前天晚上开始的。”张干事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先是陈四爷家那老宅夜里突然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哭,又像在吹曲子。第二天一早,满街都是这种纸钱,扫都扫不完。有人壮着胆子去瞧,回来说……说看见老宅窗户后面,有人影晃,不止一个。”

他抹了把汗:“镇上老人说,这是陈四爷当年办白事没用完的‘买路钱’,被他孙子……就是陈默,那唢呐声给‘喊’出来了。现在家家户户太阳落山前就关门,都说……说陈默那小子,把他爷爷,还有以前他爷送走的那些‘客人’,全都叫回来了。”

“客人?”

“就是……”张干事做了个讳莫如深的手势,“亡人。我们这儿老规矩,吹唢呐送葬的,得一路吹到坟头,路上撒纸钱买通阴差。陈四爷干了一辈子,送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手艺……邪性啊!”

正说着,那唢呐声忽然拔高了一瞬!

呜——!

尖锐的音符像一根针,刺破暮色。满街翻滚的纸钱同时一滞,紧接着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齐齐转向,朝着老宅方向“流”去,铺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黄色路径。

张干事吓得后退两步,差点坐在地上。

王一凡却眯起了眼睛。在他经过龙气灌注后强化过的感知里,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每一张纸钱上,都附着极其微弱的、残留的思念碎片——可能是逝者亲属的一滴泪,可能是送葬人一声叹息。这些碎片本应随时间消散,此刻却被那蕴含特殊灵力的唢呐声唤醒、汇聚,形成了一条……“执念之河”。

它们在朝老宅流淌,因为吹唢呐的人,正在无意识地“召唤”它们。

“张干事,你先回去。通知镇上人,今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更不要靠近老宅。”王一凡从手提箱侧袋抽出一叠裁剪好的红纸,边缘带着细微的金色纹路——这是他在飞机上准备的,用龙纹阁提供的特殊朱砂混合金粉浸染过。

“您这是……”

“做点准备工作。”王一凡指尖划过红纸,动作快得带起残影。他没有剪复杂的图案,只是最简单的方胜纹和盘长结纹样,但每一剪都精准地沿着纸面上灵质流动的“脉络”。

【技近乎道·剪纸:灵纹禁步】。

效果:以吉祥纹路为锁,短暂禁锢、安抚无主执念灵质。适用范围:低级游魂、残念碎片。

数十个巴掌大的红色剪纸纹样飘然而出,没有活化,而是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落在街道关键节点、墙角、屋檐。落下的瞬间,纹样上金色线条微微一亮,那些汹涌“流淌”的纸钱河流,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堤坝,速度明显减缓,部分纸钱上的阴冷气息被纹样吸收、中和。

张干事看得目瞪口呆,街边几户门缝后的眼睛也睁大了。

“这、这是……”

“一点老手艺,安宅用的。”王一凡收起剩余红纸,“现在,带我去老宅附近,然后你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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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坐落在镇子边缘的山坡上,黑瓦白墙,典型的湘西老式建筑,但比周围房屋更加高大古旧。院墙斑驳,爬满了枯死的藤蔓。此时天色几乎全黑,老宅轮廓在渐浓的夜色里像一头蹲伏的巨兽。

唢呐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比在镇口清晰得多。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一首完整的、哀戚到极致的曲子。王一凡不懂乐理,但那旋律钻进耳朵,直接撩拨的是情绪——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是独坐空堂忆音容的孤寂,是漫长离别后无处诉说的悲伤。

他在院门外十米处停下。

【警告:院内灵质浓度达到危险阈值。】

【检测到成型执念体:3。疑似为“祖孙三代强烈遗憾”所化。】

【检测到被唢呐声吸引而来的外围游魂:数量47,仍在增加。】

【核心共鸣源生命体征:衰弱、精神高度沉浸、濒临自我献祭边缘。】

自我献祭?

王一凡心头一凛。他不再犹豫,指尖弹出一枚剪成铜钱状的红纸。纸钱旋转着飞入院墙,在触及院内浓郁阴气的瞬间,“噗”地燃起一团金色火星,将前方景象照亮一瞬。

就这一瞬,足够了。

他看到院子中央,一个消瘦的背影坐在矮凳上,正对着堂屋洞开的黑漆大门吹奏唢呐。那人正是陈默,但比照片上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握着唢呐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唢呐的铜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那是他自己的血,涂抹在吹口附近。

而堂屋门槛内,站着三道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

最前面是个穿旧式对襟衫的干瘦老人(陈四爷),满脸焦急,伸手似乎想阻止什么;中间是个面容模糊的中年男人(陈默父亲?);最后面是个更淡的、孩童的影子。三代人,都在看着陈默,脸上是无法传递的焦灼与悲伤。

他们不是恶灵,是强烈的“遗憾”与“未完成守护”的执念,因血脉和唢呐声的共鸣,被暂时凝聚显形。而院子里,影影绰绰还有更多模糊的影子在游荡,那是被唢呐声从四面八方吸引来的孤魂野鬼,它们贪婪地吸收着曲声中散发的悲伤灵质,形体正在逐渐凝实。

陈默不是在超度。他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心血,甚至生命为燃料,吹奏这首《哭幽冥》,为这些亡魂——包括他至亲的执念——提供“存在”的养分!而他自己,已濒临油尽灯枯。

不能再等了。

王一凡深吸一口气,没有贸然闯入惊动陈默,而是将手提箱平放在地打开。里面除了标准装备,还有一个扁平的木匣。他掀开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长短不一、泛着青光的银针——这是龙纹阁根据古籍复原的“灵枢针”,专用于调理异常灵质与精神。

但针灸需要近身,陈默此刻精神沉浸极深,贸然打断可能反噬。他需要先创造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接近而不引发剧烈排斥的“引子”。

他想起了飞机上看到的那页关于“傀爷”的笔记,又想起秦战笔记本里的“绝艺四境”。

灵光一闪。

王一凡从箱内取出裁纸刀和一张特制的深褐色皮纸——这是用某种异兽皮鞣制,对灵质有极佳承载性。他没有剪人物,也没有剪动物,而是闭上眼,回想着传承记忆里,那些古老巫祭中用来“沟通天地、安神定魄”的图腾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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