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掖被角的手,比我的银针还稳(2/2)
慕云歌推开窗户,正看见凤玄凌那个疯子竟然脱了那身华贵的蟒袍,只穿着一件玄色劲装,大喇喇地跨坐在屋顶的房梁上。
他手里掂着一块透亮的琉璃瓦,正指挥着底下的暗卫往上递材料。
感觉到窗边的视线,凤玄凌侧过头,额间挂着几滴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那双总是盛满暴戾和偏执的眸子,此时却清亮得惊人。
醒了?
他随手将瓦片扣在房顶,冲她扬了扬眉,嗓音低沉悦耳,你不是总嫌下雨天雨水砸在青瓦上太吵,睡不安稳么?
本王让人去寻了最厚的琉璃瓦,里头垫了消音的软泥,以后随便这天怎么漏,你只管睡你的。
慕云歌看着他在屋顶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手心里那株努力发热的寒髓草。
一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一个深不见底的地脉之灵,此时竟像是在暗暗较劲,争着抢着要给她这个所谓的“家”塞进各种各样的安全感。
真是两个疯子。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慕云歌照例去后院巡视那片几乎一天一个样的药圃。
刚走到那道狰狞的地缝边缘,就瞧见凤玄凌正蹲在泥地里,手里握着一把价值连城的匕首,对着一块红木桩子较劲。
慕云歌悄无声息地凑过去,探头一瞧,只见那红木牌子上刻着一行龙飞凤舞、杀气腾腾的大字:歌儿专属,闲人滚。
刻得极深,每一划都透着股狠劲。
凤玄凌,你几岁了?
慕云歌抬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踹了一下,嗓音带笑,幼稚不幼稚?
凤玄凌没躲,顺势反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他的掌心很烫,指腹上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些酥麻。
他仰起头,黑眸中翻涌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独占欲,猛地一用力,将那块木牌狠狠地插进了裂缝边缘的湿土里。
本王得让这地底下的东西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盯着那黑漆漆的缝隙,这地盘姓慕,除了你,谁敢在这里撒野,本王就让他灰飞烟灭。
仿佛是回应他的挑衅,就在木牌入土的瞬间,数根比先前粗壮数倍的藤蔓猛地从地底窜出。
它们并没有攻击凤玄凌,而是像是在抢夺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瞬间缠绕住了那块刻着“歌儿”字样的木牌,一个发力,将其直接拖进了漆黑的地底深处。
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残影,仿佛生怕晚一秒这牌子就会被凤玄凌收回去。
凤玄凌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慕云歌侧躺在拔步床上假寐,呼吸均匀。
没过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床帐外停下。
那是凤玄凌,他总是会在深夜处理完政务后,悄悄来看看她。
慕云歌感觉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伸进被子里,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一点点将她踢开的被角掖好,指尖还在她露出的手腕处流连了片刻。
这东西学得再像,终究也只是个死物。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极低,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梦境,却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执拗。
它只会为你开花,会为你掖被角。
可歌儿,我会为你杀人,会为你在这污浊的世道里开出一条路。
它学不来的。
慕云歌闭着眼,心中那丝原本潜藏的防备,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窗台上,几株夜光菌悄悄爬上了窗棂。
菌盖表面的荧光缓缓变幻,最后在空气中投射出一行微弱却坚定的水光虚影:
……我会为你活。
那是地脉的承诺,也是这片土地对神灵最卑微的供奉。
慕云歌终于彻底陷入了沉稳的梦乡。
月光洒进屋内,她手腕上那处因药灵血脉初成而留下的青色痕迹,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微微散发出温润的荧光,宛如某种沉稳有力的心跳,与这整座王府、整片地脉,达成了一场永恒的共生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