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的国,快亡了(1/2)

樊楼三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紫袍太监,和他手中那卷决定人生死的明黄色卷轴上。

在场的士子们,脑子里嗡嗡作响。

前一刻,他们还在嘲笑陈默不自量力,觉得他那首词太过直白,像是在诅咒,会触怒上天。

下一刻,皇家的仪仗就出现在了面前。

而且,不是来问罪,是来“赐宴”的。

这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那几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说“官家自有神仙庇佑”的士子,此刻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那个敢写“此曲已是,汴京殇”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人家是天子门生,一句话就惊动了皇帝。

而他们,不过是在这太平盛世里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陈默站起身,平静的对那太监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仿佛接到的只是一份普通的外卖订单。

“有劳公公带路。”

“陈公子客气。”

紫袍太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嫉妒和恐惧。陈默带着李昊和赵玄陵两人,跟随着皇家仪仗,走下了樊楼。

……

从樊楼到皇城的路并不远,但气氛却陡然一变,变得阴森压抑。

夜色下的御街已经宵禁,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再没有一个行人。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听着格外瘆人。

陈默坐在宫里派来的马车上,看似闭目养神,其实在用思维通讯疯狂吐槽。

“喂,你们俩注意到没?这阵仗,更像是去菜市口押赴刑场,不像请客吃饭。待会儿要是有个小孩儿在路边喊‘钦犯陈默’,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首席,谨慎。”李昊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他正与侍卫并行,充当车夫的角色,“我能感觉到,周围至少有八名大内高手,气息绵长,实力不在我之下。”

“数据层面同样危险。”赵玄陵的声音冷静的响起,“从离开樊楼开始,我们周遭的‘概念熵’就在急剧升高。负面情绪的浓度,比外界高出至少三十个百分点。尤其是‘绝望’和‘麻木’这两个指标,正在呈指数级攀升。”

“翻译一下,就是咱们的车正在开进一个巨大的负能量场,对吧?”

陈默心里有数了。

看来,那位艺术皇帝,已经等不及要给他来个下马威了。

马车穿过厚重的宫门,驶入了那片皇宫禁地。

一入宫门,那股诡异的琴声,瞬间变得清晰。

那是一种空灵而悲凉入骨的调子。它不激烈,也不高亢,却精准的刺向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它在告诉你:

挣扎是无用的,奋斗是可笑的,责任是虚妄的。

唯有放下一切,沉溺于这片无尽的悲伤,才是最终的归宿。

“警告!警告!精神防护协议被绕过!侦测到高强度‘概念污染’!”

“李昊!稳住心神!”赵玄陵的声音罕见带上了一丝急切。

李昊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精忠报国,守护社稷”,这八个字是他人生的信条和力量的源泉。

但此刻,在这琴声的侵蚀下,他坚守的信念开始动摇。

“国……是什么?”

“守护……有意义吗?”

“百代之后,谁还记得我李昊?”

一个个虚无的念头,不受控制的从他心底冒了出来。他握着剑柄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就连赵玄陵,她用理性构筑的精神壁垒也出现了裂痕。她面前的虚拟数据流开始疯狂乱码,无数个“错误”和“逻辑悖论”的警告弹了出来。

唯有陈默,眉头紧锁。

这琴声,很烦。

真的很烦。

他没有被那些高大上的哲学问题困扰,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噪音污染,严重影响了他思考正事。

“别听了。”

陈默的声音在两人脑中响起,一下让他们清醒过来。

“把它当成你老板在你耳边画大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

李昊和赵玄陵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是啊,管它什么天命、什么意义。

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首席交代的任务!

两人迅速收敛心神,用执行命令这个最简单、最纯粹的念头,抵抗住了琴声的侵蚀。

马车最终停在了延福宫外。

这里是宋徽宗最喜欢的宫殿,也是他收藏奇珍异宝、与文人雅士宴饮的地方。

但此刻,这座本该富丽堂皇的宫殿,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雾之中。

那黑雾,是【因果之瞳】下才能看到的、由实质化的“亡国之气”汇聚而成的景象。

宫殿里,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一个宫女或太监。

只有那个诡异的琴声,从大殿深处,幽幽传来。

“陈公子,官家就在里面等您。”

紫袍太监停在殿外,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一步也不肯踏入。

陈默走下马车,迈步走入大殿。

殿内,没有想象中的歌舞宴饮,也没有森严的甲士。

这里更像一个巨大而奢华的画室。

地上铺着洁白的宣纸,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古画。空气中弥漫着上好松烟墨和檀香混合的、清冷的气味。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那个本该摆放龙椅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的画案。

一个身穿玄色道袍、头戴逍遥巾、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画案前,手持一支画笔,专注的描绘着什么。

他就是这座天牢的囚徒。

大宋的皇帝,宋徽宗,赵佶。

或者说,是他的执念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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