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烟火人间,温情入怀(1/2)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难走。

肩上沉甸甸的猪肉,像两座小山,压得陈阳和杨文远气喘吁吁,每一步都在深雪里留下深深的脚印。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寒意,却浇不灭两人心头的火热。

尤其是杨文远,最初的恐惧和后怕过去之后,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以及对陈阳近乎盲目的崇拜,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他时不时就要扭头看看身后被拖在雪地上的猪头和零碎,再看看陈阳扛着的那条肥硕的后腿,仿佛生怕这一切只是个梦。

“阳哥,你刚才……真就跟那山神爷附体了一样!”杨文远喘着粗气,语气里的惊叹毫不掩饰,“就那么‘唰’一下躲过去,再‘噌’一下蹦上去,最后‘噗嗤’一刀!我的个亲娘嘞,我搁树上看得真真儿的,那血窜起来老高了!”

陈阳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肩膀上肉块的位置。

棉袄被猪血浸透,又冻得硬邦邦的,摩擦着肩膀的皮肤,很不舒服。

但这份沉重和不适,却让他感到无比踏实。

这是实实在在的收获,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阳哥,你跟我说实话,”杨文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是不是真让山神爷老把头给点拨了?我咋觉得你摔那一下之后,眼神都不一样了,说话办事,都……都像个大人了,比咱爹他们还稳当!”

陈阳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哼道:“屁的山神爷点拨!那是你哥我本来就有这本事,以前是藏着掖着,没显摆罢了。这回是让那野猪给逼出真火了!”

这话杨文远显然不信,但他挠了挠头,也没再追问,只是嘿嘿傻笑:“不管咋说,阳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我杨文远就跟你混了!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陈阳心里一暖。

上辈子,杨文远就是他最铁的兄弟,虽然性子软糯了点,但为人义气,对他从无二心。

后来他南下闯荡,杨文远则留在了林场,日子过得紧巴巴,却没少代替他照顾留在老家的父母。

这份情谊,他一直记着。

“成!”陈阳用力拍了拍杨文远的肩膀,“跟着哥,以后有肉吃!”

两人说着话,脚下的步子也没停。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林子的边缘已经隐约可见,远处,陈家屯那些低矮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已经冒出了袅袅的、带着饭香的炊烟。

“快到了!”杨文远精神一振。

越是靠近屯子,陈阳的心跳反而莫名地加快了些。

那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激动。

屯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树下那口冻了厚冰的老井,井边那几个堆起来的柴火垛……一切都和他记忆深处,四十多年前的景象缓缓重合。

只是,此刻的屯子,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记忆里的画面,而是触手可及的、鲜活的人间烟火。

“汪汪汪!”走在前面的大黄和黑子,似乎也闻到了家的味道,兴奋地叫了起来,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屯子东头第一户人家的院墙外,就听见一个尖锐中带着哭腔的女高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炸响:

“陈!阳!你个天杀的小瘪犊子!你作死啊你!!!”

陈阳浑身一僵,抬头望去。

只见自家那低矮的木板院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撞开,一个围着蓝布围裙,头发有些凌乱,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拎着一把锅铲,如同旋风般冲了出来。

正是他的母亲,刘翠花!

刘翠花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主要是猪血)、棉袄破烂、肩膀上还扛着巨大肉块的陈阳,她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雪地里。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咋地啦?!让黑瞎子给撵啦?!伤着哪儿了?!快让妈看看!”刘翠花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几乎是扑了过来,也顾不上那血污,双手颤抖着在陈阳身上胡乱摸索着,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浓浓的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心疼,像一股最温暖的热流,瞬间击中了陈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上辈子,母亲因为积劳成疾,在他四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在努力打拼,可以说没有享上他的福。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再次看到活生生的、会骂他、会打他、更会为他急得掉眼泪的母亲,陈阳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妈!”他猛地扔下肩膀上的猪肉,也不管那沾满血污的双手,张开双臂,就将母亲那微胖却温暖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母亲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妈!我没事!我没受伤!这都是猪血!我想你了!我真想你了!”他把头埋在母亲的颈窝里,声音哽咽,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这一下,把刘翠花给整懵了。

预想中的哭爹喊娘、或者犟嘴顶撞都没有出现,儿子反而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说着“想她了”?这不对劲啊!平时这小子皮实得很,挨揍都不带掉眼泪的,今天这是咋了?真吓着了?

她举着的、原本准备狠狠揍儿子几巴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最后缓缓落下,变成了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哭腔:“你这死孩子!你想吓死妈啊!偷偷摸摸上山,还弄这一身血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可咋活啊……”

母子俩在雪地里抱头痛哭(主要是刘翠花哭,陈阳是激动的)。

这场景,把旁边的杨文远看得一愣一愣的,也勾起了他刚才在山上的恐惧和后怕,鼻子一酸,差点也跟着掉下金豆子。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最先跑出来的,就是隔壁杨文远的母亲,王大敏。

她系着和刘翠花同款的围裙,手里还捏着正在摘的豆角,一看自己儿子也浑身脏兮兮、裤裆还湿着,扛着块猪肉傻站着,再看到抱在一起的陈家母子,以及地上那巨大的肉块和猪头,顿时也明白了七八分。

“哎呦我的妈呀!你们两个小祖宗诶!这是上山去了?!还碰上野猪了?!”王大敏拍着大腿,又是后怕又是生气,上前一把揪住杨文远的耳朵,“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非要跟你阳哥出去野!看我不告诉你爹,让他扒了你的皮!”

“妈!妈!轻点!耳朵要掉了!”杨文远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是阳哥!是阳哥把野猪打死的!就用侵刀!老厉害了!我们没受伤!”

“啥?!用侵刀打的野猪?!”王大敏手一松,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边还抱着母亲的陈阳。

这时,周围又围过来几个邻居。有拄着拐棍的老孙头,有抱着孩子的李家媳妇,还有几个半大小子,都好奇地看着地上的猪肉和血呼啦嚓的陈阳,议论纷纷。

“哎呦,瞅瞅这猪肉,真肥啊!”

“老陈家大小子行啊!敢跟野猪动刀子?”

“文远他妈,真就只用侵刀?没带枪?”

“了不得!了不得!陈家这小子,以后怕是咱屯子里的头号炮手(猎人)了!”

众人的惊叹和议论,让刘翠花也回过神来了。她松开陈阳,仔细上下打量,确认儿子除了狼狈点,确实没受伤,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随即,那股子泼辣劲儿又上来了,她捡起地上的锅铲,作势要打陈阳:“你个混账东西!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但眼里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骄傲。毕竟,儿子能独自猎杀一头野猪,在这靠山吃山的屯子里,是件极有面子、极显能耐的事情。

“行了行了,翠花,孩子没事比啥都强!”王大敏赶紧过来打圆场,她看着地上那百多斤猪肉,眼睛发亮,“赶紧的,把这猪肉拾掇了!这大冷天的,别冻瓷实了!”

这话提醒了刘翠花。她看了看猪肉,又看了看围观的邻居,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也洪亮了几分:“对!拾掇猪肉!今天托我儿子的福,咱们见者有份!老孙叔,一会儿给您割条肉回去尝尝鲜!李家媳妇,你也拿点肥膘回去炼油!”

她这么一说,围观的邻居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夸赞刘翠花大方,陈阳有本事。气氛一下子从之前的紧张担忧,变得热闹喜庆起来。

“文远,帮你阳哥把肉搬院子里去!”王大敏吩咐着,又对刘翠花说,“翠花,我家还有半缸酸菜,我这就去捞几颗过来,咱晚上炖酸菜血肠白肉锅子!再烫一壶酒,等良飞哥和建国他们下班,好好喝两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