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青青草原（2）（2/2）

乌云奶奶浑浊的眼睛望着那空荡荡的毡房，又看了看沈清言刚才蹲着的地方，深深叹了口气，眼角渗出混浊的泪水：“没了……都没了……巴特尔那孩子，性子犟，非要跟那些天杀的玩意儿较劲……劝不住啊……”

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沈清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和愤怒：“小鹿，听奶奶的话，别打听，别往北边去！那些人……不是人！是草原上的恶鬼！他们有钱，有枪……连……”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畏惧地咽了回去，只是用力摇头，“走吧，快回家去！”

老人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拄着棍子，蹒跚着离开了，背影孤独而凄凉。

沈清言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一个小坡后，又看了看那片可能浸染过巴特尔鲜血的土地，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恐惧在蔓延，但总有人不曾放弃。阿爸苏和沉默的巡逻，乌云奶奶无声的悲痛，还有苏鹿记忆中那些依旧坚守着古老信念的老牧民……这些都是这片草原尚未熄灭的火种。

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找到偷猎者的罪证，还要打破这层由恐惧和利益编织的网，重新点燃这些火种。

回到自家毡房时，日头已经偏西。其其格正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其其格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里面的野韭菜并不多。

“走远了点，那边的韭菜长得不好。”沈清言随口答道，目光却瞥见毡房旁停着一辆熟悉的、沾满泥浆的摩托车。

巴图又来了。

他正坐在毡房里的矮桌旁，自顾自地倒着奶茶喝，苏和坐在他对面，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看到沈清言进来，巴图眼睛一亮，放下茶碗，咧开嘴笑道：“苏鹿妹妹回来了？采个韭菜怎么像去打了趟猎似的？”语气轻佻。

沈清言没理他，走到阿妈身边坐下。

巴图也不在意，转向苏和，换上一副看似诚恳的表情：“苏和叔，你看，这日子总得过不是？守着这几头羊，能挣几个钱？我知道您是老猎手，对这草原熟。不如……跟我干？保证比您现在强百倍！”他拍了拍胸脯。

苏和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巴图，胸膛起伏，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出去。”

巴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变得阴鸷：“苏和叔，别给脸不要脸！这草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让你滚！”苏和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量虽已不如年轻时魁梧，但那股常年与自然搏斗磨砺出的气势，依旧慑人。

巴图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指着苏和：“好！好！苏和，你等着！”他狠狠瞪了沈清言一眼，转身冲出毡房，摩托车引擎再次发出暴躁的轰鸣，绝尘而去。

毡房里一片死寂。其其格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沈清言的手。苏和颓然坐下，双手抱住头，肩膀微微耸动，这个沉默坚毅的汉子，此刻显得如此无助。

沈清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巴图的拉拢和威胁，印证了乌云奶奶的恐惧，也说明了偷猎集团正在试图腐蚀、或者清除那些可能阻碍他们的人。

阿爸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草原。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如同血染。

“阿爸，”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苏鹿特有的柔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巴特尔叔叔不会白死的。”

苏和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女儿。

沈清言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眼神锐利如鹰。

“这片草原，是我们的家。”她一字一顿地说，“谁想毁了它，我们就跟谁，斗到底。”

夜色，悄然笼罩。草原的危机，如同暗流，在宁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而一颗种子，已然在少女（和修正者）的心中，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