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抉择之议（1/2）

雷擎将军的私人会议室，位于堡垒指挥中枢的最深处。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是吸音的深灰色复合材料，唯一的照明来自长条形会议桌上方嵌入式的冷白光带。空气里弥漫着循环过滤系统的轻微嗡鸣，以及一种无形的、属于权力与责任的压力。

与会者不多，却代表了堡垒此刻最核心的决策层与知情方。主位上是面容刚毅、目光如炬的雷擎将军。他左侧坐着陈老，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刚从数据水晶中解析出的“觉醒协议”初步分析报告；右侧是情报主管“幽影”，她如同真正的影子般安静，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林黯和渡鸦坐在长桌一侧。林黯换上了干净的作战服，左眼的绷带已经去除，那枚湛蓝晶石完全暴露在冷光下，平静得如同一颗深海宝石。渡鸦则一如既往地冰冷沉默，像一尊守护在侧的雕塑。

长桌对面，坐着两位不速之客——赵议员，以及一位穿着研究院高级袍服、头发花白、神情古板的老者，是研究院保守派系的资深元老，周院士。他们是雷擎将军在“净化派”和保守势力压力下，不得不允许参与此次绝密会议的“观察员”与“质疑者”。气氛从一开始就绷得很紧。

“情况，陈教授已经简要通报过了。”雷擎将军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觉醒协议’，理论上的最后手段。林黯，被伊莱亚斯·陈博士的设计认定为潜在的‘钥匙’。现在，我们需要决定，是否，以及何时，启动对‘觉醒协议’的深入研究，并评估其可行性。”

周院士第一个发声，他推了推老花镜，语气带着学术上的挑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百分之五的成功率？这甚至不能称之为理论，只能算作绝望下的臆想！陈博士当年的研究固然伟大，但时代在变，‘基石’计划已经失败！将堡垒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如此危险且未经证实的‘协议’上，还要以一位……状态特殊的战士的生命为赌注，这是极不负责的！”

陈老立刻反驳，语气激动：“周老，这不是臆想！是建立在完整‘基石’理论和地脉能量学基础上的极端预案！林黯已经证明了与‘脉动之锚’的共鸣能力，他体内的能量变化也符合‘钥匙’的部分特征！这不是赌博，这是科学推导出的唯一可能破局方向！”

“科学推导？”赵议员冷冷插话，目光如针般刺向林黯的左眼，“陈教授，恐怕您被亲情和希望蒙蔽了判断。我们眼前这位‘钥匙’，他力量的根源，那枚晶体，与‘蜂后’同源！他与地脉深处未知存在的联系，同样无法界定善恶！‘觉醒协议’要求他向那个所谓的‘盖亚侧写’彻底敞开意识？谁能保证，唤醒的不是另一个更恐怖的怪物？或者，他本人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彻底转化为非人的存在，甚至成为‘蜂后’渗透我们的特洛伊木马？”

这话极其尖锐，甚至恶毒。渡鸦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但林黯却抬手，轻轻按住了他微微绷紧的手臂。

林黯抬起头，迎向赵议员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怯懦，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后的通透与沉重。

“赵议员，”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响起，“您说得对，我无法保证。就像我们无法保证下一次‘蜂后’的攻击，堡垒是否还能守住。无法保证地下的侵蚀，什么时候会彻底动摇我们的根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院士，最后落在雷擎将军身上。

“我知道风险。百分之五，和送死差不多。意识被撕裂，被同化，变成怪物……这些我都想过。”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但我从镜城废墟爬出来，不是为了在堡垒里找一个安全的角落等死。我带回‘基石’的数据，连接‘磐石’的共鸣，也不是为了把它们锁在保险柜里。”

“地下的情况比我们看到的更糟。‘蜂后’在汲取大地的力量，她的根须越扎越深。我们被动防守，修复永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觉醒协议’是冒险，但它至少是一个主动出击、尝试斩断她根须的机会。”林黯看向陈老，“陈教授，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觉醒’后的能力，可以更有力地净化侵蚀，强化锚点，甚至干扰地脉能量，对吗？”

陈老重重点头：“理论上是！就像你在‘磐石’做的那样，但效果和范围可能得到质的提升！”

“那么，”林瑟重新看向雷擎将军，“我认为值得尝试。不是为了成为英雄或牺牲品，而是因为，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争取主动的方法。当然，前提是陈教授和研究院能确保，在正式尝试前，完成所有可能的模拟、防护和风险评估，将不可控因素降到最低。”

他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冷静地分析利弊，陈述选择。这份超出年龄的沉稳和担当，让会议室内有了片刻的寂静。

“幽影”主管第一次开口，声音如同电子合成般平稳无波：“从战略情报角度分析，‘觉醒协议’若能成功，确实可能带来局部战术乃至战略层面的不对称优势。其威慑力和对‘蜂后’行动模式的潜在影响，价值巨大。但相应的，失败风险及引发的连锁反应（如林黯失控、未知存在被激怒等），同样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建议：分阶段，小范围，极端谨慎地推进研究。同时，必须制定完备的‘终止协议’和‘最终处置方案’。”

她的意见冷酷而务实，却代表了情报部门最现实的考量。

雷擎将军双手交叉，置于下颌，沉默地听着所有人的发言。他的目光在林黯平静的脸上停留最久。这个年轻人眼中没有狂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清代价后的决绝。

“周院士，”雷擎将军终于开口，声音沉稳，“研究院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对‘觉醒协议’理论模型的全面验证、风险模拟，并设计出可行的阶段性测试方案，以及……‘幽影’主管提到的‘终止协议’。我要看到数据，看到推演，看到尽可能多的‘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