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带着容嬷嬷离开(2/2)
“嘘——”
小燕子指了指天色,“再收拾,午门就下钥了。”
她说着,弯腰拾起阶下那柄四寸玉刃,刃尖仍凝着母女相认时的两滴血。
她反手一抛,玉刃“当啷”落入空棺,像给过去钉下最后一枚钉。
“带什么都不如带命。”
她扯下自己腰间那条绛红绫,一头系住景娴手腕,一头系住容嬷嬷,中间留一臂长,像给三人串了一只小小的风筝——
风筝的线,是她们仅剩的、敢与天子拔河的勇气。
宫巷长长,雪泥被晨光照得发亮,像一条未干的银漆。
三人并肩,赤足踏雪,无声前行。
景娴赤足,是因为凤履早在十年前被刀挑飞;小燕子赤足,是因为再不想穿御赐的龙纹靴;容嬷嬷赤足,是因为把唯一一双棉靴留在坤宁宫——靴肚里藏着她攒了十年的月例银子,留给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主子。
午门城楼在望,守门禁军却只剩一个打盹的少年,怀里抱着长枪,枪尖挂着半截红缨,像一簇将熄未熄的火。
小燕子弯腰,拾一块碎瓦,朝城楼角檐掷去——
瓦片“当”一声击中铜铃,铃音未落,少年已“咚”地栽进雪里,竟仍不醒。
容嬷嬷咋舌,低笑:“公主的准头,还是当年打鸟窝的架势。”
小燕子回头,冲她眨眨眼——那眼肿得像胡桃,却亮得像星。
城门缝只半尺宽,被一夜风雪冻住。
三人侧身,鱼贯而出。
最后一道门槛时,景娴忽然停步,回头望——
紫禁城在晨曦里巍峨如旧,琉璃瓦金光万丈,像一张巨大的龙口,欲言又止。
她抬手,对着那张龙口,轻轻吹出一口白气——
白气瞬息散尽,像替十年恩仇盖下一枚无声的封印。
“走吧。”
她转身,赤足踏入城外无垠的雪原,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另一片雪上: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皇后,再无皇太女,也再无容嬷嬷——”
她握住红绫,三人同时抬脚,像踩在同一只看不见的大鼓上,
“只有三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普通人。”
雪原尽头,一缕炊烟袅袅升起,不知是哪户早起的猎户,正在烧火煮酪。
风把酪香吹过来,甜里带苦,苦里带暖。
小燕子深吸一口,忽然撒腿就跑,红绫被扯得笔直,拽着景娴与容嬷嬷,像拽着两只终于学会飞翔的风筝。
她们跑过雪丘,跑过枯苇,跑过史官的笔永远够不着的地平线。
身后,一行脚印,深深浅浅,很快被新雪填平;
身前,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