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皇后与小燕子(1/2)

御花园腊尽春回,雪消未尽,日色却暖得似能掐出水来。

皇帝前脚刚回养心殿,后脚便有延禧宫的“风声”吹进长春宫——

“鎏金缠枝莲多子奁”、“软玉麒麟送子佩”、连令妃亲手缝的“百宝云锦襁褓”都一件件摆进了明珠的暖阁。

皇后倚在熏笼旁,指甲掐着一柄泥金小扇,越听越紧,扇骨“喀”地断了一根。

“本宫当年生永琏,皇上不过赏了一对‘福寿长命锁’;生永琮,也只多添了一柄‘和阗白玉如意’。如今一个外孙女,倒比嫡出的皇嗣还体面!”

她冷笑出声,抬眼望向立在帘下的贴身宫女锦瑟:“延禧宫还说了什么?”

锦瑟低声回道:“令妃娘娘托皇上带话,若生小阿哥,她绣‘苍鹰展翼’;若生小格格,便绣‘海棠春睡’。听那意思……是要把延禧宫的针线房,全给未出世的小主子用。”

“好个‘绝不偏心’!”皇后啪地合上断扇,眸色沉得似能滴墨,“她当年对小燕子是怎么‘偏心’的,本宫可记得一清二楚。”

一句话,把时光翻回十年前。

……

那是乾隆二十五年春,小燕子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被尔泰半哄半抱地接回景阳宫。

生产那日,偏偏皇后“旧疾”发作,阖宫嫔妃都得去长春宫“侍疾”。令妃称“风寒”,只露了一面便匆匆退席。

公主府里,小燕子疼得满榻打滚,陪着的只有云梦、小红和尔泰。

孩子落地,一声弱啼,产婆却白了脸——

“小格格……呛了羊水,怕是……保不住。”

尔泰跪在榻前,抱着那团青紫的小身体,哭得像个孩子。

小燕子产后血崩,昏沉三日,再睁眼时,只摸到一只冰凉的小襁褓,里头空空荡荡。

她拖着病体,一步步挪到养心殿外,想求皇帝给孩子赐个谥号,却在丹陛之下,听见令妃柔声劝皇上:

“皇上节哀,公主府福薄,许是……与皇家八字相冲。臣妾已请宝华殿高僧诵足七七四十九天《地藏经》,为小格格超度,也为后宫祈福。”

皇帝长叹一声,终究没有踏进景阳宫半步。

那一夜,小燕子抱着空襁褓,在雪地里走回景阳宫,脚印被新雪一层层填平,像从未有人来过。

而令妃,因“虔心礼佛、处事稳重”,被晋了贵妃,掌六宫事。

……

“主子,您看——”锦瑟的轻唤把皇后从旧忆里拉回,“如今令妃又要故技重施,借延禧宫的小主子,给自己添光彩。”

皇后抚着断扇,唇角慢慢挑起一个冷弧:“她既要绣‘苍鹰’、‘海棠’,本宫就送她一盆‘冷水’。去,把长公主给本宫请来——就说,本宫得了几匹上好的‘雪里金’,给她留着裁春衫。”

锦瑟一愣:“主子,您要见……长公主?”

“不错。”皇后抬眼,眸中寒光微闪,“本宫要让她亲自去延禧宫,替本宫送一份‘贺礼’。十年前她掉过的泪,如今也该让令妃尝一尝。”

……

半盏茶后,小燕子踩着鹿皮小靴,风风火火踏进长春宫。

她穿一件胭脂红窄袖骑装,腰间悬着永琪新打的鎏金小鞭,一进门便笑:“皇额娘吉祥!听说您得了‘雪里金’?可别又想藏私,我可不依!”

皇后迎上去,亲手替她抿了抿鬓边碎发,笑得慈和:“还是这么急性子。本宫给你留着,顺便——有桩小事,想托你走一趟。”

她抬手,锦瑟捧出一只朱漆描金小匣。匣盖开启,里头静静躺着一枚“双鸾衔珠”金簪——鸾鸟口中各衔一颗南珠,珠下却坠着一缕极细的金链,链尾悬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叶上以微雕技法刻着一行小字:

“麟儿不寿,福薄难留。”

小燕子笑意一僵,指尖顿在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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