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紫缰绳(1/2)

乾清门金扉未启,铜鹤嘴里的檀烟先袅袅升起。

永璇、小燕子、云梦三人并肩立在龙墀之下,像三柄才出鞘的剑,锋芒把晨光都逼得退了一寸。

内侍掀帘,一声拖得老长的“宣——”尚未落地,里头忽然传出“当啷”脆响,仿佛谁把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了龙案。

永璇心头一紧。

那是皇阿玛御用的“雨过天青”杯——杯沿磕一下,便是天子不悦。

她下意识摸了摸袖中那枚刻着“紫”字的钥匙,掌心全是汗。

云梦却伸手过来,在她腕上轻轻一捏。

那力道极轻,像江南绣娘绷缎子时弹出的第一针,却瞬间把永璇飘忽的魂给钉回原位。

“别怕,”云梦用口型说,“咱们今日不是来请罪的,是来讨债。”

小燕子耳朵尖,闻言咧嘴一笑,抬手就把腰间金铃“哗啦”一抖,脆生生接话:“对!讨马、讨药、讨图,再讨一幅《千里江山图》垫桌脚!”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御前侍卫都听见。

几名金瓜武士嘴角一抽,险些没把戟给握稳。

——于是,当三人真正踏进殿门时,殿中气氛便成了一种诡异的“静”。

乾隆着常服,月白江绸袍,袖口却压了一道极细的明黄缎边,像一截藏不住的雷纹。

他面前龙案上摊着三本折子,最上面一本正是尔泰的“密陈云南兵事”。

傅恒侍立在左,手里捧着一柄白玉如意,眼观鼻、鼻观心;

令妃侍立在右,却破天荒地没有在拨佛珠,而是抬眼望向永璇,眸色深深。

“臣女永璇,叩见皇阿玛。”

永璇掀袍跪地,背伤未愈,膝弯一触金砖仍是钻心地疼,她却咬牙叩首,“咚”一声脆响。

小燕子与云梦随之行礼。

乾隆没叫起,只抬眼扫过三人——

目光落在云梦身上时,微微一顿:“云梦,何时进京?”

云梦垂眸:“回皇阿玛,昨夜酉时。”

“嗯。”乾隆指尖在尔泰的折子上敲了敲,声音听不出喜怒,“既到了,就一起听听。”

他竟顺手把折子往前一推。

傅恒会意,展开朗声诵读:

“……云南新驯‘云骢’三百匹,可日行五百里,蹄裹软铁,踏山如履平地。臣请以此马设‘紫缰营’,专司扈从伤残老兵,使其虽跛而不废,虽瘸犹可巡疆。营中士卒,皆受皇恩,愿为陛下效死……”

折子不长,寥寥数语,却像一把小锤,把“伤残”二字钉得明明白白。

永璇伏在地上,忽然觉得背脊那条旧疤火烫——

原来尔泰早把“债”算到了皇阿玛面前;

原来“紫缰营”三个字,便是他给那少年、也给自己的“答案”。

殿中一时无声。

乾隆良久才开口,却是对着永璇:

“你可知,飒露紫昨夜咬断了马厩西侧三根栏杆?”

永璇一怔,额头贴地:“臣女知罪。”

“它咬栏杆,是因为闻到了同类的血。”

乾隆声音淡淡,“伊犁将军上月奏报,天山南麓,汗血马群遭雪崩,仅存七匹。飒露紫……是朕答应赐给明珠的。”

云梦抬眸,声音轻软却清晰:“皇阿玛,汗血马识主,也识恩。三姐既以骨肉偿了臣女的旧债,臣女愿以马偿三姐的新债。”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卷《机枢图》,双手奉上:“此图可活一人,也可活三百人。请皇阿玛准设‘紫缰营’,以汗血为引,以机关为骨,让残者不弃,让亡者可归。”

令妃忽然开口,声音慈和:“皇上,臣妾听闻——‘紫缰’二字,取自先帝御制诗‘紫缰轻曳万山开’。若以此营为名,倒应了祥瑞。”

乾隆没答,只侧头看向傅恒:“你以为?”

傅恒拱手,声音平稳:“臣以为,可。”

三个字落地,像棋盘上最后一子定盘。

乾隆终于抬手:“都起来。”

永璇起身时,腿一软,却被小燕子一把托住。

小燕子笑嘻嘻:“皇阿玛,既然准了,那臣女斗胆再讨个赏——”

乾隆挑眉。

“把《千里江山图》借我玩两天!我保证不烧、不撕、不垫桌脚,只拿来给新营画个更大地图!”

令贵妃“噗嗤”笑出声。

乾隆也难得弯了弯唇角,却故意板脸:“朕若不赐,你待如何?”

小燕子把胸脯一挺:“那臣女就天天来乾清宫门口唱《小放牛》,唱到您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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