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燕子被打板子(2/2)
第二杖、第三杖……
殿外铁马乱撞,像催命的更点;殿内却静得可怕,只闻杖击皮肉,像钝刀剁骨,一声一声,把“额娘”二字剁得粉碎。
打到第十杖,小燕子已咬破下唇,血珠滴落,却硬是没哼一声。
她只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仿佛要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令妃哭到失声,要扑过去,却被内侍死死按住。
她指甲抠进金砖缝,指尖渗血,在雪水里洇开,像一串串细小的红梅。
第二十杖,杖身已沾满血,金纹被血糊住,辨不出鸾鸟,只剩一条蜿蜒紫黑,像不肯死去的蜈蚣。
小燕子的背早无完肤,雪水混着血,顺着凳沿滴落,在脚边积成一汪小小的红潭。
她忽然抬头,望向皇后,咧嘴一笑,血丝沿齿列渗下——
“皇额娘,您打累了么?
女儿……还撑得住。”
皇后胸口一震,第三十杖竟偏了半寸,砸在凳沿,木屑四溅。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杖柄,指节泛青。
“继续。”
第三十五杖,小燕子身子猛地一颤,喉咙里滚出一声极细的呜咽,像雏鸟被踩断翅骨。
皇后耳尖,听得真切,却只做未闻。
第四十杖,小燕子的发髻散落,乌丝铺陈在血水里,像一蓬被雪压折的墨竹。
她指尖抠进凳面,指甲根根翻裂,血沿指缝滴落,与背上血河汇流。
第四十五杖,殿门再次被撞开。
永明披着风雪闯入,锦袍下摆结满冰碴,一进来便跪倒在皇后膝前,额头撞得“咚”一声。
“皇额娘!儿臣愿代小燕子受剩余五杖!”
皇后垂目,看永明发顶积雪,看他肩头颤抖,看他伸出的双手——那手曾在御苑拉弓教小燕子射柳,如今却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枯枝。
她想起自己也曾这样伸手,想接住一只坠落的雏燕,却终被“国母”二字压弯了腕骨。
“永明,你是四阿哥。”
皇后声音低哑,“你代不得。”
第四十六杖落下,小燕子的背已血肉模糊,白骨隐现。
她忽然睁眼,目光穿过永明,穿过令妃,穿过殿门,望向更远处的雪夜——
那里没有宫墙,没有杖影,只有春阳下的柳絮,一匹脱缰的小红马,和一个女人温柔的张臂。
“娘……”
她轻轻唤,声音像雪落无声。
第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皇后闭紧眼,每一杖都像砸在自己脊骨,疼得她几乎握不住杖。
终于,第五十杖落下,血珠高高溅起,在半空划出一道猩红弧线,落在皇后鞋尖——
那是一粒极小的血珠,却烫得她猛地后退半步,仿佛被火舌舔到。
殿内一时死寂,只余风雪穿堂,吹得烛火乱晃,在墙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杖影,像一条死去的蜈蚣。
小燕子身子软垂,血从凳沿滴尽,最后一滴落在狐腋小斗篷上——令妃终于挣脱束缚,扑过去,将小燕子裹住,却不敢碰那背,只一遍遍抚她湿透的发,泪落在血水里,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皇后僵立,鎏金鸾杖“当啷”坠地,滚到永明脚边。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那手仍维持握杖姿势,指节青白,像五截冻断的玉。
雪光映上,才发现掌心早被杖身金棱割破,血沿掌纹蜿蜒,滴在朝服下摆,与鞋尖那粒小燕子的血珠悄然并蒂,像两朵不肯凋谢的朱砂梅。
“传……传太医。”
皇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她转身,背对众人,朝殿内深处走去,朝服拖过血泊,在青砖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蜿蜒的红痕——
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口,又像一条无人敢渡的河。
风雪更紧,吹得殿门“吱呀”自阖,将那一地血色、一声未唤完的“娘”,连同皇后最后的背影,一并关进沉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