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带回坤宁宫(1/2)

寅时三刻,皇城仍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坤宁宫东暖阁却灯火通明,十二架鎏金烛台一字排开,烛芯剪得极短,火苗稳如金豆,照得殿中无一处阴影。

皇后脱却鹤氅,只着月华锦中衣,立在描金山水屏风前,亲自督着小太监们铺排。

“地龙再旺三分,暖到地砖缝里。”

“帐幔换松江新贡的‘无影纱’,透风一丝便揭你们的皮。”

“公主的枕头,用去年雪水浣过的白菊填,清热安神。”

她声音不高,却压得众人屏息,脚步落在氍毹上如猫行。

秦嬷嬷捧来一只鎏金云纹浴盆,里头盛着七分满的琥珀色药汁,热气氤氲,带一股苦甘的冷香。

“娘娘,‘青阳濯魄汤’已配妥——雪玲传话说,公主今晨咳了两声,胸口尚有余滞。”

皇后以指尖试温,眉心微蹙:“再凉半分,她肺脉弱,受不得闷蒸。”

说罢,亲自挽袖,将一囊朱砂、冰片、沉香末撒进去,药面旋即化作一圈圈绯色涟漪,像极细的血脉在琥珀里舒张。

卯正,一顶四人暖轿悄声停在公主府偏门。

轿帘是暗紫漳绒,角上缀一颗鎏金如意,在雪光里闪一下,又隐了。

雪玲早已候在耳房,怀里抱着一只织金小被,被角露出半只纤瘦的手,指节泛白,指甲却淡粉如贝。

皇后踏雪而来,狐氅下摆濡湿,却顾不得抖,只伸手探向轿帘内。

指尖触到女儿额心,仍有一点潮热,却比方才退了两分。

她轻舒一口气,回头低喝:“稳些,走‘坤酉道’,避开了御药房与慈宁门,一刻也不许停。”

四名内侍躬身应诺,肩舆一起,竟不闻一声咯吱,仿佛轿子被夜色托着,滑行于雪。

回宫路上,风雪骤紧。

皇后弃轿,改与雪玲并肩步行,以狐氅罩住轿顶风口。

她右手执一盏鎏金风灯,左臂环着女儿露在外头的那只手,像环着一截易碎的玉。

风灯摇碎一地金屑,映得她眸底两簇幽焰,一跳一跳。

行至御花园西南角,忽闻“咔”一声轻响——

那株“朱砂照水”梅最高的老枝,被雪压折半寸,殷红花瓣簌簌落在皇后肩头。

她停步,仰面望去,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柔软。

“并蒂梅……”她喃喃,“昨夜本宫折了一枝,如今倒向它还债来了。”

雪玲欲言又止,皇后却抬手接住一瓣,拢进袖中,继续疾行。

东暖阁里,一切已备。

地龙的热气自下而上,烘得金砖微温,赤足亦不觉凉。

帐幔层层放下,最里一层是皇后亲手缝的“避瘟罗”,用银线绣了《楞严咒》密字,光下若隐若现。

小燕子被安置在临南窗的短榻上,榻侧一座掐丝珐琅熏炉,袅袅吐出淡白的烟,形如游龙,从炉盖缺口蜿蜒而上,在梁间消散。

皇后俯身,亲自替她解开发髻。

青丝披散,露出后颈一处旧疤——那是三岁跌进御池被冰棱所割,如今淡得只剩月牙白。

皇后指腹摩挲,声音低哑:“还疼么?”

昏迷中的人自然答不得,她却固执地等,仿佛只要等,就能听见当年奶声奶气的“额娘,我不疼”。

雪玲捧来药盏,里头是卯时新煎的“雪中春信”,淡粉色药液在盏心轻晃,像将凝未凝的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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