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后的委屈(1/2)
铜炉里最后一星沉水香烬落下,像一声太轻的叹息,连灰都不敢飞。
皇后仍立在原地,掌心那一点朱砂般的血痕已半干,边缘蜷起,像一张不肯合上的小嘴,还在无声地喊“疼”。
她低头,很慢很慢地把手指蜷回——一寸一寸,仿佛把一整座坤宁宫的重量都折进指骨里。指缝合拢瞬间,血印被掐得粉碎,碎成比香灰还细的末,渗进掌纹,从此洗不掉。
“娘娘……”
贴身的乌兰嬷嬷在屏风外轻唤,声音比猫还轻,却像一根细针,戳破她刚筑起的壳。
皇后抬眼,才发觉天已大亮,雪光从窗棂缝里漏进来,像一把薄刃,横在她与整个世界之间。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只挡住自己眼角一道干纹——昨夜之前,那里还藏着一点湿意,此刻却连痕迹都吝啬给她留。
“进来。”她开口,才发现嗓子被夜雪腌得发苦,像含了一口化不开的盐。
乌兰嬷嬷捧着鎏金铜盆,盆沿搭一条雪绫帕子,水里漂着碎冰,冰上映出皇后一张脸——苍白、锋利、没有泪,却像被泪泡过又晒干的宣纸,轻轻一动就会裂。
“娘娘,净手吧。”
皇后把手指浸进水里,冰水立刻咬上来,她却不动,任由那咬噬一路爬到臂弯,再爬进肩胛,最后停在心口——那里,有一颗早已不会跳的伤口,此刻竟被冻得重新搏动,一下,一下,撞得她生疼。
“乌兰,”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乌兰嬷嬷手一抖,铜盆里的水溅出几滴,落在皇后翟凤袍摆上,像几粒来不及融的雪。
“娘娘凤姿龙章,哪会老……”
“放屁。”皇后轻笑,指尖拨弄水面,碎冰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类似婴啼的声响,“本宫是老了,老得连恨都拖不动,老得……连一句‘疼’都不敢喊。”
她忽然抬手,整盆冰水“哗啦”一声掀翻在地,水溅上紫檀地砖,顷刻漫成一张扭曲的脸——像皇上,像傅恒,也像昨夜跪在雪里的小燕子。
“本宫不是不会哭,”她盯着那张水做的脸,声音哑得发颤,“是哭也没人抱。”
乌兰嬷嬷“扑通”跪倒,额头抵着湿地,不敢抬眼。
皇后却在这时弯下腰,很慢很慢地,像把一整副脊梁折给人看。她伸手去摸那滩水,指尖刚触到,水就渗进砖缝,只剩一层更冷的膜,贴在她掌纹里——像一场来不及开口的告别。
“她小时候,夜里做噩梦,就趴在本宫枕边,小声喊‘额娘,我怕’。”皇后声音轻得像在数别人的旧账,“本宫只能拍她背,拍到最后,她睡着了,本宫却睁眼到天亮——怕一闭眼,她就被人抱去养心殿,再抱不回来。”
她顿了顿,忽然笑出声,笑得肩头直颤,却听不见一点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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