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后劝女(1/2)
雪色未明,坤宁宫已灯火如豆。
铜炉里沉水香压不住血味,金砖地缝嵌着昨夜的残红,像一道道不肯愈合的伤口。
皇后着燕居绛纱袍,鬓畔金蝉押发,蛾眉却淡到近乎透明。
她踞坐南窗炕,膝上横一张黄绫小几,几上只摆一物——
断成两截的扁方,羊脂玉沁着紫血丝,正是昨夜慈宁佛堂她亲手递给小燕子的那一枚。
“本宫的女儿,”她指腹摩挲断口,声音低哑,“哀家竟不知她何时学会了哭。”
槅门“吱呀”一声,雪光先泻进来,随后才是小燕子。
她已换和婉公主朝服,赤金翟凤,石青缎底,裙幅却湿得沉甸甸——雪化成了水,水又凝成了冰。
额前刘海遮了伤,只露一双燃尽泪意的眼。
进门,她不行礼,也不喊“皇额娘”,只直挺挺立在殿心,像一柄才出鞘的剑,剑尖还滴着未干的血。
皇后抬眼,眸色深不见底:“昨夜那盏灯,可熄了?”
“回您的话,”小燕子声音冷得发脆,“灯油尽,火自灭,灰里只剩一把锁——锁上刻的字,却烧不掉。”
皇后轻笑,指尖一弹,断扁方“叮”地合上,又“咔”地分开,脆响在空殿里转了一圈,像耳光。
“弑君者,亦当弑君。”她曼声念出那行已焦黑的字,“傅恒倒舍得下刀。可他教你的,是男人的杀法;本宫今日教你的,是女人的活法。”
小燕子嗤笑,踏前一步,靴底残雪化水,在金砖上拖出蜿蜒刀痕:“活法?您二十年的活法,便是把亲生女儿送出去,再眼睁睁看她把‘弑君’二字刻进掌心?”
皇后不答,只抬手。
帷后立刻走出两名老嬷,一人捧鎏金手炉,一人捧鎏银唾盂,静悄悄侍立两侧。
皇后接过手炉,掀开盖,里头不是炭,是一撮灰烬,灰里埋着半截烧残的鸾凤金箔——正是小燕子昨夜投火的那枚同心锁。
“本宫连夜取来,”皇后吹了吹,灰蝶扑簌,“锁可以毁,字可以烧,可你掌心的纹路,毁得掉么?”
小燕子瞳孔骤缩,下意识握拳,血痂迸裂,一滴朱红坠地,砸在皇后脚边。
皇后俯身,以指尖蘸血,抹在断扁方玉痕里,羊脂玉顿时开出一条朱砂线,妖冶得像新生经脉。
“疼吗?”她问。
小燕子咬牙。
“疼就好。”皇后声音忽然柔得像春夜雨,“疼,才记得住自己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起身,拖着三裾罗袍,一步步走到小燕子面前,伸手——不是抚脸,而是猛地攥住女儿受伤的那只腕,指甲掐进裂口,血顺着她金护甲缝狂涌。
“你道本宫舍得?”皇后嗓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二十年前,本宫在这坤宁宫破水下生你,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窗外雪下得跟今日一样大。太医说只能保一个,皇上脱口‘保皇子’,是本宫自己伸手进子宫,把你硬拖出来——你命是本宫抢的,今日要送,也得本宫亲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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