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后的委屈(2/2)

“后来,她真被抱走了,却不是去养心殿,是去准噶尔。本宫倒省事了,连拍背都不用再拍。”

乌兰嬷嬷终于抬头,看见皇后此刻的表情——嘴角向上,眼角却垂着,像被人用两根线反向拉扯,整张脸悬在哭与笑之间,随时会碎。

“娘娘,公主……会明白的。”

“明白?”皇后喃喃重复,像嚼一枚苦杏仁,“她明白的是,她额娘亲手把她按进火坑;她不明白的是,那火坑本宫也跳了,只是没人在底下接着。”

她直起身,忽然一把扯下鬓边金蝉押发,掷向铜镜。镜面“当啷”一声裂出白缝,金蝉卡在裂缝里,翅膀还在颤,像只要飞却飞不走的蛾。

“去,把傅恒昨夜轮值的折子拿来。”她声音陡然冷硬,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软弱只是水迹蒸发的幻觉。

乌兰嬷嬷踉跄起身,才走到门口,又被皇后叫住——

“再拿一坛‘梨花白’,要去年埋在御花园梨树下那坛。”

嬷嬷惊愕回头:“娘娘,那是您为公主出嫁埋的……”

“出嫁?”皇后低低重复,忽地放声大笑,笑得比哭还难听,“她连命都嫁出去了,本宫还留着酒做什么?不如今日就喝,喝剩的,就浇到坤宁宫台阶下——让这地砖也尝尝,什么叫母亲酿的喜酒,却只能独自咽成苦水。”

她转身,背对裂镜,对裂天,对裂开的自己。

窗外,残雪被风卷起,像一场迟到的白幡,为她,也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女儿,同时出殡。

而皇后立在白幡里,仰头,轻声念一句,无人听见:

“小燕子,你恨本宫,本宫认了。

可你别忘了——

本宫恨这紫禁城,也恨得想一把火烧了,

却独独舍不得,

把你一起再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