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笔墨惊雷(1/2)

武汉的十月,空气中混杂着江水的湿气、煤烟的呛味,以及一种隐而不发的紧张。

贾玉振和苏婉清在周慕云的帮助下,于法租界边缘一条闹中取静的里弄安顿下来。

这是一栋老式石库门房子的阁楼,狭小却干燥,推开老虎窗,能看到远处江面上来往的船只。

周慕云是《大江文萃》副刊的主编,是苏婉清的表哥,在武汉文化界人脉颇广。

他深知贾玉振的价值,也理解他们需要隐蔽。“这里相对安全,但说话办事仍需谨慎。”他提醒道,“武汉如今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水很深。”

暂时的安定,让贾玉振得以梳理一路的见闻与悲愤。

他没有急于发表什么,而是沉浸在周慕云丰富的藏书和各类报刊中,贪婪地吸收着信息,观察着这座“战时陪都”光怪陆离的生态。

他看到了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的报道,也看到了官员贪腐、投机倒把、奢靡享乐的花边新闻;

听到了民众高涨的抗日呼声,也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对战争前途的悲观与动摇。

这种复杂的感受,在他心中酝酿,最终化为一首沉郁顿挫的词,他借用古词牌,灌注新时代的魂魄:

《江城子·戊寅秋于汉口闻警》

烽烟蔽日锁长江,

故园殇,雁难翔。

半壁河山,何处觅康庄?

酒绿灯红歌舞地,

犹醉死,昧天良!

书生无力挽斜阳,

笔如枪,字含霜。

哭罢苍生,再谱《破阵》章。

纵使身埋荆楚地,

魂化碧,护家邦。

这首词经由周慕云,在几位信得过的文友间传阅,很快便在武汉的文化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其词风豪放与沉郁并存,既有对国事的深切忧愤,又有对“朱门酒肉臭”的尖锐批判,更表达了“笔如枪”、“护家邦”的铮铮誓言。

许多人开始打听这位神秘的“贾先生”。

几天后,周慕云带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面容清癯、目光却炯炯有神的老者。

“玉振兄,这位是陶行之先生,一直在为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奔走。”

贾玉振肃然起敬,他早已听说过陶先生的大名。两人一见如故,从《明日食单》谈到乡村的凋敝,从《安家记》谈到教育救国的理想。

陶先生握着贾玉振的手,恳切地说:“贾先生,你的文章,给绝望的人以希望,这比空喊口号有力得多!望你坚守此志,为苍生泣血,为未来放歌!”

与陶行之的交往,让贾玉振感受到了文化界中坚力量的担当。

然而,另一场聚会,则让他看到了更多的侧面。

在一家咖啡馆隐秘的包间里,周慕云引荐他认识了更多文化界人士。

有慷慨激昂、主张“文章入伍,文章下乡”的剧作家田汉;有沉静睿智、正在构思鸿篇巨着的文学家茅盾;

也有对时局悲观、认为中国积重难返,暗示“和谈”或许也是一条出路的某位学者。

席间,争论不可避免。当那位学者隐晦地提及“识时务者为俊杰”时,贾玉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先生所言‘时务’,是指倭寇的铁蹄吗?若这便是‘时务’,那我辈文人,更应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我等笔墨,或许无法直接杀敌,但若能凝聚一寸民心,提振一分士气,照亮一丝前路,便不负这七尺之躯,不负这读书人的良心!”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一路北来,见过太多的牺牲。有士兵,有百姓,有我的朋友……他们用生命告诉我们:中国,没有退路!”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座众人无不动容。田汉当场击节赞叹:“好一个‘没有退路’!贾先生,你这话,当浮一大白!”

这次聚会,贾玉振“悲愤诗人”与“坚定战士”的形象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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