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希望生根(2/2)

刘婶看着画中的自己,抹了抹眼角:“我这张老脸,也配入画……”

“怎么不配?”苏婉清握住她的手,“您是咱们‘希望’的根。”

日头偏西时,众人收拾返程。

渡船行至江心,回头看南岸,那片棚户区在暮色中显得模糊,唯有食堂那一点灯火,倔强地亮着。

回到七星岗小楼,已是掌灯时分。

何三姐备好了饭菜,简单却可口。

饭后,贾玉振将今日南岸之事,连同张万财带回的好消息,一一记下。

苏婉清则继续完善那幅《希望生根图》,添补细节。

烛光下,两人各据一案,埋头疾书。

偶尔抬头相视一笑,又各自低头。

窗外,重庆的夏夜闷热,蝉鸣声声。

而屋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彼此平稳的呼吸。

夜深了。

贾玉振写完最后一笔,搁下笔,走到苏婉清身后。

画已基本完成。

热气腾腾的粥饭,互助的街坊,警惕的护卫,新来的郎中……还有那棵破土而出的新芽,在画面角落里,绿得耀眼。

“真好。”贾玉振轻声道。

“还不够好。”苏婉清仰头看他,眼睛在烛光里亮晶晶的,“等咱们的章程定了,促进会正式成立那日,我要画一幅更大的——把江北的工坊、夜校,把所有相信‘希望’、践行‘希望’的人,都画进去。”

“那得画多长啊。”贾玉振笑。

“越长越好。”苏婉清认真道,“长到能铺满一整面墙,长到所有人一看就知道——‘希望’不是空话,是这么多普通人,用双手一点点垒起来的。”

贾玉振心头一热。

他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拥入怀中。

“婉清,你觉不觉得,”他在她耳边低语,“咱们正在做的,是一场静悄悄的革命?”

苏婉清怔了怔:“革命?”

“嗯。”贾玉振目光悠远,“不是用枪炮,是用粥饭、用肥皂、用识字课本、用医药、用章程制度……用最普通的东西,一点一点,改变人心,改变活法。这革命,无声,却有力。”

苏婉清细细品味这话,良久,点头:“你说得对。这或许……是最难的革命,却也是最根本的革命。”

两人相拥而立,看向墙上那两幅并挂的作品——《青衫》与《万年》。

一诗一画,一歌一图。

都是爱的见证,也都是“希望”的注脚。

“睡吧。”贾玉振轻声道,“明日还要继续。”

“嗯。”

烛火熄灭。

黑暗里,两人相拥而眠。

而在重庆城的另一头,望龙门周宅。

周秉坤听完了刘管事的禀报,脸色阴沉。

他五十来岁,富态,穿一身绸缎睡衣,手里把玩着一对玉球。

“那个贾玉振,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刘管事躬身道,“他还知道米船翻船的事,知道胡队长……堂主,这人恐怕不简单,背后有人。”

周秉坤沉默良久,玉球在掌心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罢了。”他终于开口,“南岸那破食堂,暂且不动。”

“堂主?”

“为五块大洋,不值得。”周秉坤眯起眼,“不过这姓贾的……给我盯着。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这重庆城,闹出多大动静。”

“是。”

刘管事退下。

周秉坤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夜色。

他想起今天听到的另一个消息——市党部那边,似乎对贾玉振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

“有意思。”他喃喃道,“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夜更深了。

长江静静流淌,穿过这座战时的陪都。

江两岸,灯火明灭。

有人在算计,有人在坚守。

有人在破坏,有人在建设。

而“希望”的根,就在这明暗交织的夜里,悄悄生长,蔓延。

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迎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