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暗涌将至．遗蜕低语（1/2）

隔离舱关闭后，机库重新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应急灯的光晕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远处“沉眠之间”传来的微弱脉动，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

林琅在苏晴的搀扶下靠坐在隔离舱旁的金属平台上。他的身体仍虚弱得像一碰就会碎裂的瓷器，但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清醒得有些反常。那种濒死边缘的体验，以及无意识状态下与“沉眠之间”产生的短暂共鸣，似乎在灵魂深处刻下了某种印记。

“你刚才说的‘古圣语’，”林琅看向残骸，声音依旧沙哑，“我自己完全没有记忆。但当我清醒的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回应我。”

残骸幽蓝的电子眼微微闪烁：“共鸣是双向的，林琅阁下。‘沉眠之间’的遗蜕在漫长沉睡中第一次接收到匹配频率的呼唤。虽然强度很低，但足以扰动它的深度休眠状态。”

“这会带来什么后果？”雷豹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警惕地扫视着机库四周。这个前哨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目前无法精确评估。”残骸的合成音平静无波，“根据协议记录，古圣遗蜕的活跃度通常与其所维系的‘秩序场’稳定性相关。本星系团边缘的秩序场已经衰弱了数万年，遗蜕的沉睡本应更加深沉。异常共鸣可能意味着……”

它停顿片刻，似乎在检索数据库：“可能意味着秩序场出现了新的扰动源，或者遗蜕本身的维持机制出现了我们无法探测的衰减。”

苏晴的脸色凝重起来：“也就是说，遗蜕可能‘醒’过来？”

“不完全。”残骸摇头——那个破损的金属头颅做出了一个类似人类的动作，“‘醒’这个词汇对于古圣遗蜕并不准确。它并非生命体，而是某种法则的具象化载体。更准确的描述是：它可能进入‘低活跃状态’，这会加速其能量消耗，同时可能释放出之前被压制的一些……信息残留。”

“信息残留？”林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古圣遗蜕承载着‘最初契约’的部分内容。在活跃状态下，这些信息会以法则波动的形式向外辐射。对于某些特定敏感个体——”残骸的电子眼转向林琅，“可能会在意识层面产生直接的‘知识灌输’或‘记忆闪回’。”

林琅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在守望者之眼中继站，那个神秘空间里涌入脑海的破碎画面——星辰诞生、文明兴衰、契约订立……难道那些不仅仅是被植入的“钥匙”信息，还包含了古圣遗蜕本身的记忆碎片？

“如果我主动接近沉眠之间，”林琅试探着问，“会加速这个过程吗？”

“理论上会。”残骸的回答很直接，“但我不建议您在恢复至少30%能量控制力之前这样做。信息灌输对精神造成的负担远超肉体创伤，您现在的状态如果强行接收高密度法则信息，意识有崩溃风险。”

“明白了。”林琅没有坚持。他知道残骸说的是事实。现在的他，连维持清醒都需要集中意志力。

机库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那微弱而规律的脉动，如同这个废弃前哨的心跳，提醒着他们深处隐藏的巨大秘密。

“残骸，”苏晴打破了沉默，“前哨还有其他可用设施吗？医疗舱、能源核心、武器库……任何能帮助我们恢复或防御的东西。”

残骸的电子眼亮度变化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权限：“前哨‘守望者-γ-7’在废弃前已执行了标准撤离程序，大部分可移动设备及储备资源均已转移。剩余设施中，除基础维生系统、隔离净化单元及沉眠之间维持装置外，尚有如下部分保留最低限度功能。”

它抬起仅存的完整手臂，金属手指在空中虚点。一道淡蓝色的全息投影从它的手腕处投射出来，在前方空气中展开一幅简陋的前哨结构图。

“第一，备用能源室。”残骸指着结构图深处的一个标记，“存有少量‘秩序结晶’碎片及一套尚能运转的星光转化阵列。但阵列效率仅剩设计值的3.7%，且储能单元严重老化，无法提供持续高功率输出。”

“第二，档案数据库。”另一个光点亮起，“位于沉眠之间外层的缓冲区。物理存储介质部分损坏，但核心记忆晶体仍保留约42%的可读取数据，内容主要涉及前哨建造日志、秩序场监测记录，以及部分‘守望者-γ’计划的技术档案。”

“第三，防御阵列控制节点。”第三个光点，“本前哨配备有基础空间扭曲护盾及十二门固定式相位炮。目前护盾发生器能量不足，仅能维持覆盖核心区域的低强度偏转场。相位炮中仅有三门仍可激活，弹药库存：零，需直接抽取前哨能源或操作者自身能量充能。”

“第四，观测塔。”最后一个光点位于结构图顶部，“外部观测阵列虽功率不足，但塔内仍保留一套高精度亚空间波动探测仪，可被动监测半径一光年内的异常能量活动——前提是有足够能源启动它。”

苏晴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虽然每项功能都残缺不全，但组合起来，至少让他们有了立足和喘息的空间。

“能源是最关键的问题。”雷豹直指核心，“没有能源，一切都是空谈。那个星光转化阵列，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提高效率？”

“阵列的聚光镜组有73%的面积被星际尘埃覆盖，反射率严重下降。”残骸回答，“需要进行物理清洁。同时，储能单元的晶格结构出现疲劳性裂痕，需要至少一名具备精细能量操控能力的个体进行临时修补——这需要秩序或三相之力属性。”

苏晴和雷豹同时看向林琅。林琅苦笑：“我现在连把能量凝聚到指尖都困难。”

“可以尝试。”残骸说，“修补过程需要的不是能量强度，而是控制精度。您的三相之力本质高于单纯秩序能量，理论上更容易与储能晶体产生共鸣，引导其自我修复。当然，这必须在您的状况进一步稳定后进行。”

“先解决聚光镜清洁问题。”苏晴当机立断，“这个不需要特殊能力。残骸，能带我们去能源室吗？”

“可以。但请注意，能源室与前哨其他区域一样，处于最低功耗状态，照明和重力调节可能不稳定。”残骸转身，破损的躯体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请随我来。”

它走向机库另一侧墙壁，那里有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密封门。残骸将手掌按在门旁的识别面板上——面板早已黯淡无光，但接触到它的金属手掌时，竟亮起一圈微弱的蓝色光环。

“权限识别：守望者-γ序列，残骸。携带访客：三相之力承载者及同伴。临时通行许可已授权。”

密封门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斜坡通道。通道内的照明时明时暗，重力似乎也有些异常，踏进去时能感觉到轻微的漂浮感。

“前哨的人工重力系统由多个节点共同维持，部分节点已失效。”残骸解释道，“请小心脚下。”

三人跟在机器人身后，深入这座沉睡的钢铁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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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距离前哨零点三光年的虚空中。

“引擎出力再下降7%！舰长，我们撑不到目的地了！”沐小婉的声音在舰桥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韩立双手紧握控制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侦查舰“隼”号正以最低巡航速度在虚空中艰难前行，船身不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主引擎的等离子流已经暗淡得像风中残烛，护盾强度只剩下可怜的8%，连最微小的星际尘埃撞击都可能造成致命损伤。

全息导航界面上，一个微弱的光点在前方闪烁——那是前哨发来的引导信标。距离：零点二九光年。按照当前速度，他们还需要至少十八个小时才能抵达。

但“隼”号可能连八个小时都撑不住了。

“小婉，把所有非必要系统全部关闭。生命维持降到最低限度，只保留导航、基础通讯和最后一层应急护盾。”韩立的命令简洁而冷静，但额头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已经在做了，舰长。”沐小婉的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飞速舞动，“但能源衰减速度比预期快23%。跃迁引擎的冷却系统有微小泄漏，虽然已经用应急凝胶封堵，但热量还在积聚。如果内部温度超过临界值……”

她没说完，但韩立明白后果——跃迁引擎过热爆炸，整艘船会在瞬间被撕成基本粒子。

“离我们最近的可降落天体？”韩立问。

“扫描结果显示……没有。这片星域空旷得异常，连小行星带都看不到。”沐小婉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被困在绝对的虚空中了。”

舰桥陷入死寂。只有控制台发出的单调警示音和引擎不祥的低鸣。

突然，沐小婉猛地抬起头：“等等……舰长，你感觉到了吗？”

韩立皱眉：“感觉到什么？”

“火种……在发烫。”沐小婉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镶嵌着那枚源自守望者07的“秩序火种”晶体。此刻，晶体正透过衣物散发出温热的触感，并且亮度在缓慢增加。

“它在共鸣。”沐小婉的眼睛亮了起来，“和某个遥远的存在共鸣！方向……就是前哨的方向！而且共鸣强度在增强，说明我们离它越来越近！”

韩立盯着导航界面上的信标光点：“残骸说过，前哨深处有‘古圣遗蜕’。你的火种可能是在和它共鸣。”

“不只是遗蜕。”沐小婉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精神感知，“还有一种……更亲切、更熟悉的波动。像是……像是林琅大哥的能量特征，但非常微弱，而且混杂了其他的东西。”

她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火种在向我传递一些破碎的图像。我看到……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椁，里面躺着模糊的影子；看到无数光之锁链从虚空深处延伸出来，缠绕在棺椁上；还看到……一个破损的机器人，站在棺椁前守护……”

“残骸？”韩立立即反应过来。

“可能是。”沐小婉点头，“火种的共鸣越来越清晰了。舰长，我有个想法——如果我用火种主动释放一个强化信号，前哨的接收装置可能会更容易定位我们，甚至……说不定能建立短暂的双向通讯！”

韩立迅速权衡风险：“火种能量输出会不会加速我们的能源消耗？”

“不会。火种的能量源是独立的，它不依赖舰船能源。”沐小婉说，“但我需要集中精神，这段时间无法辅助操控舰船。”

“去做。”韩立没有犹豫，“我会稳住航向。我们需要任何可能的优势。”

沐小婉深吸一口气，走到舰桥中央盘膝坐下。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意识沉入那枚温热的火种晶体中。

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她指缝间透出，逐渐笼罩全身。那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沐小婉的呼吸变得悠长，眉心处浮现出一个微小的金色符文——那是火种与宿主深度共鸣的标志。

金色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穿透侦查舰的装甲，融入无垠虚空，朝着前哨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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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哨，能源室。

这里比机库更加昏暗。巨大的聚光镜阵列占据了半个舱室，本应是镜面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黑色尘埃，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材质。阵列下方是复杂的导光管道和能量转换器，再往下则是半透明的储能晶体柱——原本应该充盈着蓝色光芒的晶体，此刻内部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只有最深处还残留着些许暗淡的光点。

“情况比预期更糟。”苏晴皱眉，“这清洁工作量……”

“可以使用能源室自带的除尘系统。”残骸走到控制台前——台面上积了足有半指厚的灰尘，“但系统需要启动能源。”

典型的死循环。林琅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残骸，”他开口，“如果我尝试为除尘系统直接供能，需要多少能量输出？”

“除尘系统的最低启动阈值是3.7标准能量单位。”残骸回答，“以您当前状态，理论上可以输出这个量级，但持续性不足。系统完整清洁周期需要至少五分钟的稳定供能。”

“我可以间歇性输出。”林琅说，“你指导我，在系统能量跌落到维持阈值以下之前，我会再次注入能量。这样分段操作，虽然效率低，但应该能完成清洁。”

苏晴担忧地看着他：“你的身体承受得了吗？”

“总得试试。”林琅扯了扯嘴角，“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个黑暗的能源室里。而且……我想尽快恢复一点力量。被动等待不是我的风格。”

残骸的电子眼闪烁了几秒：“方案可行。但请注意，一旦您出现能量失控迹象，我会立即切断连接。请站到控制台前，将手掌贴在供能接口上。”

林琅依言上前。控制台的供能接口是一个掌心大小的圆形凹槽，内部有细微的晶体触点。他将右手按上去，触感冰凉。

“开始缓慢释放能量，以纯净的金色三相之力为主，那是与星辰科技兼容度最高的属性。”残骸指导道，“我会在旁监测，并在适当时机启动除尘系统。”

林琅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那布满裂痕的能量核心艰难地响应着他的呼唤，一丝微弱的金色流光从核心中剥离，沿着能量脉络流向右手。过程缓慢而痛苦，每前进一寸都像在撕裂已经结痂的伤口。

但他忍住了。五年的兵王生涯，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忍耐刻入骨髓。

终于，第一缕金色能量触及手掌，渗入控制台的接口。

嗡——

控制台表面的灰尘被轻微震起，几盏指示灯艰难地亮起，发出暗淡的红光。

“能量输入确认。达到启动阈值。”残骸快速操作着——它的金属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精准地按下几个早已模糊的按键，“启动除尘系统，第一阶段：镜面振动。”

能源室内响起低沉的嗡鸣。巨大的聚光镜阵列开始以极高的频率轻微震颤，表面的尘埃被震起，在微弱的照明下形成一片灰雾。

“维持能量输出，林琅阁下。振动需要稳定能源支持。”